夜幕降临，千枝架灯台燃起的火苗随风摆动，将室内一坐一站两道人影投在墙上，又在一道道白纱幔之间摇来荡去。【..】
墨羽几乎难以平复自己的呼吸，出尘脱俗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安与愤怒，冷冷地看着靠坐在床边的少女，“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师兄恢复？颜、歌、圣、女？”
颜歌手里握着一面精巧的雕花铜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面孔，发式甚至衣着，感觉新鲜又得意。她抬起头，看了墨羽一眼，像是和自己的闺中密友闲谈一般，问道：“我这次真的骗过他了，对不对？”
墨羽转过头，完全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颜歌随手将铜镜反扣到锦被上，颇为骄傲地扬了扬眉毛，那种皇家血脉里透出的矜贵一下子就流露出来。她自问自答的道：“第一次遇见他们两个的时候，我演得还是挺成功的……怎么说我曾经也是皇太女的热门人选，不多准备几张面具是不可能的。谁忍心会怀疑一个重伤虚弱的少女呢？我可是做足了准备的。”
“初雨就算伤得再重，也不会像你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得。”墨羽难得语带讥讽，“萧离不过是关心则乱，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你觉得自己还能撑多久？”
颜歌朝她绽出一个甜美的，带着少女般天真的清纯笑容，“我本来也不需要坚持太久啊只要你别‘大发慈悲’地告诉他真相就好。”
“你在威胁我？”墨羽的心绪似乎平复了许多，虽然心中依然焦虑着许千澜的情况，却能很好地藏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又摆出那副不沾人间烟火的清高姿态。“既然你已经承认自己还爱师兄，那我又为什么还要一再帮你做戏？难不成你真的忍心让他这样受苦？”
“不忍心的是你，而不是我。”颜歌靠向身后的软垫，腹部的伤口还是让她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挑衅地抬眸看了墨羽一眼，“你爱他，你舍不得他我也爱他，但我更恨他。既然难得有这么一次折磨他的机会，我为什么要轻易放过？”
在她挑拨萧离和叶初雨关系的那一夜，流露出的情绪很大一部分都是真的。颜歌确实为了许千澜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权力，也确实因为轻信了他的承诺而遭到背叛，最后成为史书上的红颜祸水。这种爱恨纠缠不休的心情，不是那个在千机门单纯长大，又一直被师兄庇护的墨羽所能理解的。
她引诱着墨羽一再犯错，一再欺骗，仿佛亲手将一匹白绢染上污渍，最后难以抽身。
颜歌想知道，当许千澜发现，又一个比曾经的颜歌公主还要干净美好的墨羽，为了他一步步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还会继续爱护这个小师妹吗？
“爱让人变得出色。”颜歌眼中有一瞬的迷惘，那双与叶初雨迥然不同的幽深眼眸散发着沉沉的光，让人既想靠近又怕沉沦，“恨让人走上顶峰。不要小瞧仇恨的力量。”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墨羽的手指微微颤抖，竭力维持着冷静，与颜歌讨价还价，“我只要师兄醒过来。但你别想借用叶初雨的身份搞出什么乱子，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又是一个天真的姑娘……”颜歌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自己的伤口，“相信我，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一定会更加后悔的。”
若是墨羽因为对她动手而害得叶初雨先死掉的话，千机门那群老头子才真的要发疯吧？
设想了一下这个情景，颜歌居然心情愉悦地轻声笑了起来。
“疯子……”墨羽无法忍受再待在这里了，她对颜歌的爱恨理论完全不感兴趣，与其在这里被她刺激到行为失常，她宁愿再去找救许千澜的法子。
颜歌好整以暇地看着墨羽近乎落荒而逃的样子，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自言自语道：“‘永夜’是他自愿服下的，就算醒过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叶初雨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怀揣着叶天麟为她准备的路引和盘缠，一路骑行到了天门关下，等待排队入关。
她牵着蹑电，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些商队后面，听着他们小声的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有，朝廷已经和草原彻底开战了！”
“陛下不是才回上京，怎么又乱了？”
“不是说咱们的守军还和王庭合兵平叛去了吗？”
“平叛是不假，可是那王庭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居然想趁着庆功宴的机会，给叶都尉下毒！”
“嘿，这群草原蛮子，居然还学会恩将仇报了！那叶都尉没出事吧？”
“那当然！叶都尉，还有老侯爷家的梁小公子，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俊杰，怎么能被这点小伎俩骗过去？听说当晚就包围了王庭，杀了个片甲不留！”
“听起来倒是痛快。那咱们以后还走不走这条商路了？草原上的马和毛皮可都是好货，要是以后收不到了就可惜咯……”
商人们再关心战事，归根结底还是怕自己的财路受影响，说着说着也都变成了如何牟利的话题。有人不经意地回过头，一下子就被蹑电吸住眼球，拍手叫道：“好马！”
这个中年胖子虽然风尘仆仆，但考究的衣料还是证明了他身家不菲，他三步两步走过来，欣赏地打量着蹑电的皮毛和身形，越看越觉得喜欢。见旁边站了个牵马的少年，主动问道：“小兄弟，这是你的马？”
叶初雨点了点头。
胖子来回搓着手，眼睛还舍不得从蹑电身上移开，“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