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时短，天黑得也特别早。【..】叶初雨推开房门时，阿塔娜正靠坐在窗边，盯着白生生的窗出神。
闻声回头，两道目光相对，一时竟是无言。
数日未见，阿塔娜又消瘦了许多，圆润的小脸几乎脱了一层，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沉静，倒让叶初雨有些心慌。
她在草原时还一直心心念念叶初雨的下落，如今真的再一次见到了，神情却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只是淡漠地望着她。
叶初雨抿了抿唇，走到阿塔娜对面坐下，轻声道：“公主……”
“别这样叫，我已经不是公主了。”阿塔娜的语气也很平静，起身给叶初雨倒了杯水，“你这段日子一直在边城？”
叶初雨点了点头，却不知该对这样的阿塔娜说些什么，向来伶俐的她居然也会有这样为难的时刻。
“阿塔娜，我会和你一起回上京。”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这样开了口，“就算元朗有意谋反，可你是救了我们的功臣，我不会让陛下对你不利的。若是你……若是你现在还属意萧离，我也可以帮你们促成婚事……”
叶初雨语气艰涩地承诺着，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阿塔娜才是那个天命之女，那么萧离娶了她也是很好的，毕竟他一直都想坐上那个位子……
“两军交战，本就是你死我活，你不必觉得对我有愧疚。”阿塔娜轻轻摇着头，“我也不会嫁给九殿下的，他不是我心里的人。”
叶初雨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本来准备的一肚子话竟都不知如何说起。哪怕阿塔娜怪她怨她都好，提要求讲条件也好，只要她能做到，只要阿塔娜能觉得有所补偿，她都不后悔。可看着阿塔娜现在平平静静的样子，她却越来越觉得心里发酸。
像是看出了她的黯然，阿塔娜主动换了个话题：“你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又为什么要撮合我和九殿下？难道你不喜欢他了？”
“只是有些事情想不开，想要找个地方静静。”叶初雨语焉不详地掩过颜歌说的话，又自我欺骗地点头道：“我不喜欢他了，等这次回去洗清我父亲的罪名，我还是要走的。”
为了消解阿塔娜的心结，叶初雨一直陪着她说话，想办法逗她开心，将自己这一路的见闻都讲了一遍，不知不觉已然入夜。
阿塔娜拉着她的手，有些犹豫的道：“你今晚能不能陪我一起睡？我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安稳……”
叶初雨哪有拒绝的道理，赶紧叫宅子里的丫鬟搬了一套被褥过来。
熄了灯，二人并排躺在床上，叶初雨睁着眼睛望天，思绪翻涌难以入睡。
外面似乎下了雪，透过窗映得地砖上一片雪亮。她看了看蜷在里侧的阿塔娜，脸上隐约还有水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初雨心想。回到上京之后，她一定会让阿塔娜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再背负那么多沉痛的过往。
朦胧间，外面好像有无数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谈话声，让叶初雨猛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初雨！阿塔娜！”梁铭远用力敲着门，大声喊着二人的名字。
叶初雨迅速点了灯，披上外衣去开门，就看见梁铭远一身软甲，满头是汗，“表哥，出什么事了？”
梁铭远喘了口气，凝重道：“祖父追到荣英的下落，他狗急跳墙，带着宋兴仁一起反了。你们快穿好衣服，我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说完他就守在了门外，给二人换衣收拾的时间。
“居然这么快？”叶初雨也顾不上多问了，赶紧和阿塔娜穿好衣裳，跟着梁铭远往外走。
匆匆来到街上，远远就听见厮杀声呼喊声，似乎还有连天的火光。
“怎么在城里打起来了？”叶初雨皱眉问道。
梁铭远已经让人牵来了蹑电，推着叶初雨和阿塔娜骑上去，自己也上了马，道：“荣英玩了一招调虎离山，将我们的伏兵都引到了城外，结果宋兴仁突然发难，封住了城门，想要将我们围歼在城里。”
“所以呢？我们该往哪儿走？”
梁铭远不假思索的道：“眼下城内兵力薄弱，我们要尽快和城外大军会合。”
“凭我们这些人，要怎么出城？”叶初雨渐渐冷静下来，“你这么想，敌人肯定也这么想，城门的防守一定是重中之重，不会给我们机会突围的。现在在这里的还有多少人？”
梁铭远飞快向四周扫了一眼，“祖父和表哥都在城外，眼下这里只有几十人可用。那你说该怎么办？”
“自然是擒贼先擒王。”阿塔娜坐在叶初雨身后，突然开口。
“对。”叶初雨点头，“宋兴仁敢造反，定是荣英许了他什么好处。我听说他就宋海龙一个儿子，咱们就去绑了他来谈条件宋兴仁的家眷应该没逃出城吧？”
梁铭远摇头，“祖父这几日一直派人盯着总督府的动静，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跑。”
叶初雨想了想，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对梁铭远道：“既然如此，总督府外现在一定也是有重兵把守，我们得想办法突围进去。”
众人一路穿堂过巷，总算绕到了总督衙门外的大街上，几十米外就能看见围了黑压压一大片人。
“看来里面果然还有人。”叶初雨回头数了数可用的人，微微摇头，“人太少了，没法正面对上。”
阿塔娜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指着远处那片人头道：“你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好像没穿兵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