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叶初雨也犹豫了,虽说胡姨娘打死了人,可打死的也只是个丫鬟,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按照北苍的律法,主人惩仆,只要外头不闹开了,也不过是内宅里的事,随便给几个钱就压下去了。
若是想要去告官?不好意思,官府不接奴告主的官司哟,告状的奴才还会被抓起来判刑哟。
那少年一看就知道叶初雨想的是什么,连忙辩解:“我姐姐并不是姨娘贴身的丫鬟,平日里只负责洒扫院子,又怎会有机会碰到屋子里的首饰?她,她是被灭口的!”
“哦?你姐姐可是知道了什么事?”这下叶初雨可真的有兴趣了,胡姨娘敢拿人命来填的消息呀——保不齐是她又有什么坏水了,说不准就是针对自己的。
“姐姐出事之前,曾偷偷来找我,说她不小心听见了些不得了的事情。虽然还没被人发现,可怕也难逃一劫。若是她真出了事,就叫我来找三小姐为她报仇。”
少年脸上的愤恨不似作假,叶初雨仔细观察了他的微表情,确定这不是个挖好的套给她钻之后,才慢悠悠的道:“你姐姐凭什么如此肯定,我会替她报仇?”相府居,大不易。她向来是自保为上的。
“姐姐说,胡姨娘所图在三小姐,如今她拼了一死将消息传出来,料想三小姐不是那苛待忠仆之人,必能替她……照拂我一二。”谈到自己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想到姐姐死前还在为自己筹谋,少年的眼眶又红了,却依旧坦荡荡地与叶初雨对视,脊背挺得笔直。
“你姐姐对你真好。”叶初雨感慨了句这对姐弟的感情,神情也庄重了几分,“把你姐姐知道的细细告诉我,我必不会亏待你。”
拦住叶初雨的少年姓尹,叶初雨从他口中得知胡姨娘的一部分谋划后,凭着自己的脑补也猜出了大概,当下就决定尽快出府找人商量一下。
“若我躲过这一劫,就将你的卖身契讨了来,再请人去京兆尹处脱了奴籍。”叶初雨走之前不忘郑重许诺,也算是给那少年铺好路了,有一个平民的身份,做些小生意糊口也是好的。
“小姐……”一出相府,竹心在少年面前端着的脸就垮了。
叶初雨飞快纠正:“叫公子。”说完还不忘摆出一个自以为很纨绔的笑来,“你慌什么?”
竹心倒是很上道,立刻改口:“公子,可那胡姨娘也忒恶毒了……”
“怕什么,咱们不是提前知道她想闹了么?”叶初雨扇子一摇,很fēng_liú地掩面一笑,可惜扇子后面高高翘起的嘴角,怎么看都像是有什么坏心眼一样。“她想玩,我便陪她玩一玩。到最后还不一定是谁吃亏呢。”
主仆二人一个忧心忡忡,一个没心没肺,就这样一路晃荡着来了醉扶归。
三层高的酒楼,翘角飞檐,精巧流丹。行草写成的牌匾,醉扶归三个大字,嚣张得似要飞起来。
也就是挂在钱家名下的产业,才敢这么大张旗鼓了。
还未走近就看到大门两侧各立着两个穿统一着装的年轻女子,叶初雨眯眼一瞧,嗯,长得标致,礼仪学得也不错,算是合格的迎宾了。
迎宾姑娘不娇不媚,不卑不亢,笑得得体大方上前:“公子几位?”
叶初雨再一摇扇:“告诉钱孟瑾,他家财神来了。”
正在楼上包间吃饭的钱孟瑾一听来人禀报,心说不好,那个小祖宗来查账了。匆忙忙放下筷子就往楼下跑,赶紧把叶初雨请进了东家专用的包间,又吩咐小二去后厨催菜,招牌的都先紧着他们来。
叶初雨一路踩楼梯上来,看酒楼里几近爆满,桌桌有人,来往的小二穿梭自如,不见忙乱,整个一楼大厅都井井有条。二楼以上的雅间也是宾主尽欢,这才稍稍给了钱孟瑾一个好脸色。
钱孟瑾正心虚,叶初雨的信里故意夸大了情况的严重性,吓得他以为这酒楼都要保不住了。如今见叶初雨还算满意,立刻很忠犬地忙前忙后,恨不得将叶初雨供起来。
开玩笑,这可是他的财神,搞不好还是表哥看上的人,他哪敢得罪呀……
“您今天怎么来了?”钱孟瑾硬着头皮开口,周围的人都要呆掉了,他们的东家居然对一个小公子毕恭毕敬,这是怎么了?
再揉眼一看,这小公子长得好眼熟……
醉扶归的掌柜是钱家世仆,一双老眼何其毒辣,没多时就认出了叶初雨,当即更加恭敬起来,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往老家递个消息了……
叶初雨环视一圈,对上钱家亲信众人各色精彩的不同神色,脸一白,也猜中自己这乔装水平实在是不咋地了。
下次还是找许千澜要几张人皮面具吧……在叶初雨心里,许千澜就是个开了挂的小叮当,随手一掏,什么都有。
尴尬归尴尬,然而正事还是要说的,叶初雨清清嗓子,道:“过几日便添道蛇羹的新菜吧,还是按老规矩,限量供应,每日五十份。”
“蛇羹?”钱孟瑾一愣,他倒不是没吃过,只是……“这个季节,哪来的蛇呀?”这么热的天气,山里的蛇怕是都找个树洞避暑去了,难抓。
“还不是我那‘好’姨娘,这么迫不及待给我送银子来了。”叶初雨嘲讽一笑,看得钱孟瑾浑身一凉:就知道她从来不是个好惹的啊……
钱孟瑾头疼呀,暗自发誓,绝对不能让叶初雨发现自己当初和萧离合伙算计她的事……
边吃边谈,席间气氛还算融洽。
叶初雨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