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日光透过轻薄窗纸照进房内,叶钟祺颀长如修竹的身姿立于桌前,本身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 【..】
这个昔日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似乎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太久。而从现在起,他会在北苍朝堂之上,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陛下与太后向来不和,更是早早就厌弃了皇后,这您也都是知道的。”突逢大变,叶钟祺竟丝毫没有慌乱,双眼甚至还闪闪发亮,“您不觉得,陛下的悲痛之色,更多是为了宁淑妃吗?”
叶相叹了口气,似乎每一根胡子里都写满了颓唐,“那又如何?太后……毕竟是陛下的亲娘啊。”
“福寿宫那场大火来的太蹊跷。”叶钟祺却突然换了个话题,“按理说,小佛堂里本就长燃香火,更应该仔细照看才是。怎么会突然就起火了呢?”
“不是说是初雨……”
“父亲!”叶钟祺重重打断叶相,“在您心里,三妹就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她就算要为左小姐报仇,也不会冲动到进宫去对太后下手啊!就算她恨太后,那宁淑妃呢?宁淑妃可是十皇子的亲娘,太子殿下的养母,她和初雨有什么仇怨?”
“再说福寿宫内宫人都死得一干二净,救火的人也没有一个敢冲进去的,谁能肯定就是三妹干的?”
叶钟祺见叶相张口欲言,点点头道:“对,口口声声指责三妹是杀人凶手的,只有梅家五小姐梅子鹤!”
梅子鹤可是梅家人,对叶初雨恨之入骨的,她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那你说该怎么做?”叶相已经被叶钟祺彻底绕糊涂了,索性直截了当问道。
叶钟祺似乎早就有了对策,“第一,咱们得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不能让三妹背上这个罪名;第二,待三妹洗清嫌疑后,父亲您就上奏求请致仕。陛下必定会再三挽留,这时您再将改革内阁的想法一说,陛下一定会采纳的,父亲也会留名青史啊。”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叶相身上已经有了太子少傅的一品虚衔,若是叶初雨真的嫁给了萧离成为太子妃,那他就是未来的国丈,如此重誉满身,哪个皇帝会放心?
只要叶初雨身上的罪名被洗脱了,叶相的“深明大义”也就顺理成章了。他主动求去,正是皇帝所希望的。将来留于史书,姿态也能更好看些。
而那份由叶初雨主导,叶相及幕僚润色完善的内阁制度,相当于叶家主动上交的一份投名状,替皇帝解决了一个难题。只要皇帝肯采纳这个制度,也必定不会亏待了已经主动致仕的叶相的。
不但他能继续保留太子少傅的虚衔,恐怕这份好处还会继续恩泽家人。
叶相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再看看儿子踌躇满志的模样,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你觉得,陛下会提拔你?”
“如果陛下还能记得我当年科考的成绩,”叶钟祺微微一笑,“恐怕让我入阁做个小书记官都是有可能的。”
凭叶钟祺的资历,阁臣是太夸张了些。可作为在叶相致仕后朝堂上唯一的叶家人,皇帝势必要让他在这项新制度中分一杯羹的。
书记官品秩不高,但却也是内阁行走官员,同样能接触到每日递给皇帝的奏章,甚至还能看到几位阁臣不同的处理意见,也算是绝对的天子近臣了。
叶相也不由眼神一亮。
要他致仕也不是不可以,之前他只担心自己离开朝堂之后,叶家会就此衰落。可若是叶钟祺能以这般年纪就入阁为官,凭他的才学和见识,就是日后拼个首辅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可就怕有人会拿叶钟祺的外戚身份生事……
叶相此时真是两头为难,既想要自家女儿坐上凤座,又担心会挡了儿子的前程。
叶钟祺看出父亲的犹豫,嘴角微扬:“父亲放心,我看太子殿下也不是那般迂腐之人若是我有真才实学,何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朝阳宫内,萧离直挺挺跪在金砖地面之上,目光一如往昔的坚定。
“父皇,初雨是无辜的,请您收回通缉,重新彻查此案!”
“无辜?”皇帝现在一听见叶初雨的名字,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狂跳。他强忍着没让自己对儿子发火,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冷笑一声:“那么多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敢说她无辜?”
“那些指证她的宫人,根本连福寿宫都没进去过,怎么能算‘看得清清楚楚’?”为了给叶初雨脱罪,萧离也算是不惜余力,甚至字字句句地跟皇帝据理力争起来,“儿臣冲进火场时,里面只剩下初雨和梅子鹤二人这样说来,梅子鹤岂不是也有嫌疑?”
皇帝终于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胡说八道!梅子鹤又不会武功!你没看见她身上的伤吗?那不都是叶初雨弄的?”
萧离眼眸微垂:“梅子鹤手中掌握着江湖最大的情报和杀手组织,她自己会不会武功,已经不重要了。”
“那她还是梅家人呢,难不成还会对自己的姑祖母下手?”皇帝此时真是拿萧离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是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鹤羽楼,他们的人还能混进皇城吗?”
有燕羽卫在手,这些世家大族的阴私都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他不发作,只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鹤羽楼至今还没有把手伸进朝堂中,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梅家根深叶茂,想要彻底扳倒这棵大树,就必须得找到最大的痛脚,一击必中才行。否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梅家若是真的不要命地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