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七,霁雪晴空,日光微暖,万里无云。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自礼坛下蜿蜒而去,绵延数里。萧离南向而立于祭坛下,行祭告苍生之礼。
他头戴十二旒玉制冕冠,冕服是玄色上衣,朱色下裳的制式,右衽,日、月、星辰、绘于双肩,青色螭龙盘踞在广袖之上,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章纹,比之平日里的常服气派百倍。
百官跪立,通赞官唱:“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笙乐起,众大臣三拜,平身,再三拜,平身,乐止。
忠肃公如今身居太子少傅之职,位列百官之上,由通赞官引至礼坛,代表朝臣搢笏,百官再跪,他从捧宝官手中接过苍朝玉玺,呈于萧离面前,上言:“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尚宝卿复将国玺收入盒内。
通赞官唱:“鞠躬、拜兴、拜兴、平身、搢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
百官按通赞官所唱步骤做。
随着通赞唱:“卷班。”百官退下,礼毕。
仪仗至奉先殿,萧离在身后十人持的双龙团扇簇拥下,一步一步踏上御座,百官跪拜,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
吴公公宣读即位诏书的声音已听得不真切,叶初雨站在远处,遥遥地看着那个俯视苍生的男人,明明隔得那样远,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壮志豪情,永远凝视着万里河山。
她在千机门中待了一个月,才将自己的身体彻底调理康复。
有醉月真人和深不可测的慕慕亲自出手,她和颜歌之间的羁绊,算是彻底解开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与颜歌同生共死,而颜歌再也不会以她为宿体,谋求长生了。
九幽不知和醉月真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亲自接走了颜歌。
许千澜夜观天象,发现北方又一颗帝星陨落,而新的紫微星正冉冉升起。
掐指一算,原来是北苍皇帝萧彻,驾崩了。
叶初雨连夜收拾行装下了山,赶回上京这一日,恰逢萧离的登基大典。
她凭着南楚未来摄政王的身份,很容易就混进了前来观礼的南楚使团中。
日光下,萧离俊逸的面孔完美若雕塑,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她在人群中遥遥望着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能亲眼见证他走上至尊之位这一天,真好。
历经血火,千般磨难,他终于还是做到了。
南楚和西夏的使团被安排在北苍宗室后面,萧适无意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使团最前列的叶初雨。
他眼神瞬间一亮。
叶初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知会九哥一声?
高台之上,吴公公还在念着长长的即位诏书。萧适便借着人群的掩护,悄悄地往后挪。
待他一靠近叶初雨,便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唠叨:“九嫂你怎么才回来?九哥派出好多人去找你,结果都没有下落,他都打算一即位就出宫找你了……”
叶初雨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自打在南楚跟着墨羽提前离开后,似乎就没带上燕羽卫的人……
她赶紧抬头看萧离,果然在他眼下看到一抹极淡的乌青。
身旁萧适还在碎碎念:“父皇是在夜里突然去了的,谁也没想到……这些日子九哥既要操持国丧,又要准备登基大典,还要分出心思来搜寻你的下落……人都憔悴了一大圈,才硬撑到了今天。”
叶初雨心里突然涌起浓浓的愧疚。
她当时只顾着为赵洛的死而感伤,只顾着让自己尽快摆脱那早夭的命运,却忘记了千里之外,还有一个人时时刻刻在挂念着自己的一切。
“是我的不好,在千机门安顿下来后,也忘记给你们送信了。”叶初雨抿了抿唇,朝萧适淡淡笑了笑,“想必这些日子你也不得清闲,辛苦了。”
萧适在下面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萧离的眼睛,他只当自己这个十弟站得不耐烦,起先也没多想。
等到他再将视线扫过去时,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个站在萧适身旁,和他低语浅笑的清秀少年……分明就是扮作男装的叶初雨!
萧离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巨大的喜悦。
这些日子遍寻不到她的下落,燕羽卫几乎快把云苍大陆每一寸土地给走遍了。
虽说后来也能猜到,她应该是回了千机门,可萧离心里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挽云公主早在一个月前秘密回到北苍,被萧离安置在后宫一处僻静的宫殿内。
等到今日登基大典完毕,挽云便会和杨贤妃一道出宫,住进京郊的行宫内。
赵洛的死对萧离也是个不小的冲击,当时看完叶初雨送回来的最后一封信,萧离也不得不感慨命运之无常,同时也对九幽宫越发警惕起来,将整个上京反复查了三遍,誓要揪出九幽宫的眼线。
吴公公念完即位诏书,一转头就发现萧离在走神。
他皱了皱眉头,小声提醒萧离:“陛下?”
萧离回过神来,却并未如吴公公所愿,转身入殿,而是突然大步迈下丹陛,朝人群中走去。
吴公公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跟了上去:“陛下,陛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