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嫁进我们叶家这么多年,没给大哥添一儿半女,长辈们也没有怪你,可你还不许大哥屋里人有孕,如今还想要致敏之于死地,再把脏水泼到我头上--你是怎么做叶家的媳妇的?”
叶初雨好整以暇地坐下,几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戳中了程氏最大的软肋,刀子一样锐利,割得她体无完肤。【..】
卢氏心有余悸地抱住了锦被,幸好叶初雨早有防备……她面露不解地望向卢氏道:“大嫂,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冲着我来,可敏之还那么小,他才满周岁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叶沣尧事先根本不知道胡姨娘和程氏合谋下手的事,此刻他亦是一脸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半晌才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你这是何必呢!”
叶相一直坐在叶老夫人另一侧,冷眼看着这起发生在内院的倾轧,可没想到情况愈演愈烈,居然涉及到了子孙和家产的敏感问题……
他咳了一声,沉声道:“程氏,你为何要对敏之下手?”又愤恨地盯着叶沣尧,“逆子,若非你搞出那么多事体,老二又何必一直赋闲在家,不能去吏部报到?”
叶沣尧的拳头猛地攥紧,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却突然爆发似的站了起来,一反常态地和叶相对峙:“老二老二,你从来就只记得老二,何曾多看过我一眼?!”
压抑多年的情绪如开闸的洪水,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嘶声道:“我和弟弟一同开蒙,明明我样样都比他学得快,就连先生也承认我读书有天分,可你偏不让我入仕!这十几年,我每天打理那些鸡零狗碎的生意,应付那些刁钻油滑的商人--可老二就能在江南当他的父母官!”
天色越来越暗,层层乌云在半空中翻涌,黑压压地让人心悸。丫鬟刚点起灯,就看见门外白光一闪。
嚯嚓--轰隆隆--
电闪雷鸣,裹挟着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门外立刻被罩了一片密不透风的雨幕。
叶沣尧的面孔在这半明半暗中愈发扭曲,竟有几丝狰狞,“先外放几年,再回上京入翰林院……是把老二当做相位的接班人来培养了吗?就因为他是嫡出,而我是从姨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要受到这样不公的对待吗?!”
叶相被叶沣尧的控诉震住了,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不复在朝堂上那永远气定神闲的儒雅模样。
他有三子三女,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妥当地在他规划好的人生道路上走着,他自以为给儿女们安排了最合适的生活,却从没有想到,原来也会有人是不满意的。
像是第一次看清自己这个长子,叶相脑中依稀回忆起了一些叶沣尧和叶钟祺年幼时的情景。
“我是为你好!”就算心中有一丝松动,可他身居高位多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叶相猛地站起身,向前几步,狠狠抽了叶沣尧一耳光,“子不言父过,你这个不孝子!”
叶沣尧捂着半边脸,不羁地冷笑着,自暴自弃的道:“孝不孝又怎样,反正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就连站在这儿,都碍了您的眼!”
“好,好!”叶相怒极反笑,颤抖着指向管家吩咐道,“给他收拾行李,明天就送去江南老家!你不是羡慕你弟弟外放江南吗?你这辈子就待在那儿吧!”
“老爷!”胡姨娘尖叫了一声,扑倒在叶相脚边,死死抓住他的衣摆,哀声道:“您不能赶大公子回去呀,他只是一时想左了,怎么会对您不满呢?”又回身朝叶沣尧招手,恳求道:“大公子,你快和你父亲认个错,说你不敢再犯了……快说呀!”
叶沣尧此刻也红了眼眶,他将胡姨娘扶起来,看了看四周一言不发的众人,自嘲一笑,“姨娘,我在这个家里早就是可有可无了,倒不如走得远远的,谁都痛快……您自己保重,我这辈子没机会孝敬您了……”
“不行!我不许你走!”听得叶沣尧去意已定,胡姨娘像是突然发了狂一般,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得一片斑驳,“要走就带上我!姨娘和你一起!”
“胡闹!”叶老夫人终于发话了,她不耐烦地看着这个一直在后宅搅风搅雨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嘲讽,“别以为今天的事儿算不到你头上……看在玫妃的份上,我不追究你,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吧!”
要说在相府里,叶老夫人一直是胡姨娘最怕的人。被她这么一喝,胡姨娘吓得也不敢再哭了,抽抽噎噎地放开了叶沣尧的手,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雨越下越大了,夹杂着剧烈的雷声,给屋内的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浓重的阴影。
叶相又看了程氏一眼,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低声道:“程氏,你是自请下堂,还是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行!”叶沣尧突然将妻子拉过自己身后,他此刻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突然转身走到叶钟祺面前,双膝一弯,重重跪了下去。
“二弟,你大嫂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了错……求你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原谅她好不好?”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叶钟祺慌慌张张地起身避开,就要去扶叶沣尧的手臂,却被他反手抓住,“是大哥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一时糊涂,你也不会卷进人命官司里……你打我骂我都好,别怨你嫂子……”
程氏也是哭得涕泗横流地靠在叶沣尧身旁,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一向花心的丈夫居然会这样维护她,一时悔上心来,泣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