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婉笑了一下,其实自己现在都不懂自己,又怎么要求别人去懂自己呢?
乔晓婉抬起头,看着天空。如果自己心里真的没有宁风,那就应该秉公执法,为那些因为宁风而亡命的冤魂一个交代。可是乔晓婉觉得自己的心里真的没有宁风,可是她为什么就对宁风狠不下心来呢?
她长叹着,怨恨着。
“小乔夫人,我觉得做为一个人,是必须要讲感情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小乔夫人的心里没有宁风,可是你们毕竟是旧相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小乔夫人这样为难,是可以理解的。”陆逊说道。
乔晓婉看了他一眼,笑道:“陆逊大人,你不要恭维着我说话。我想听你说心里话,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现在的我?”
陆逊急忙行礼道:“小乔夫人,陆逊不敢,更不会瞧不起小乔夫人,恰恰相反,陆逊觉得小乔夫人非常可敬。”
“可敬?”
“对,是可敬。陆逊自幼读书,从小就接触各种名流,无论是书上写的圣人还是现实中的鸿儒,他们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小乔夫人不同,你聪明伶俐,嫉恶如仇,爱民如子,政绩斐然,可是你也和普通人一样,也经常失去自我,沉溺在感情的漩涡里。这才是最真实的,也是最可敬可爱的。”陆逊滔滔不绝地道。
乔晓婉听了,笑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书上的圣人才是我们所奋斗的目标。”
“小乔夫人,这点你就错了。圣人就没有和普通人一样的时候么?我倒是觉得,做自己远比做圣人更有价值。因为做圣人免不了最终会道貌岸然,而做自己则永永远远都是最真实的。”
乔晓婉沉思一会,道:“陆逊大人,谢谢你。”
陆逊笑了一下,道:“小乔夫人,陆逊不敢。”
乔晓婉朗声笑道:“我是认真的,我此生视周瑜为挚爱,视你为知己。”
“小乔夫人,陆逊不敢当。”
乔晓婉大笑着迈动步伐,道:“我们走吧。太夫人和孙权他们应该看完戏了。”
“是。”陆逊跟在后面低声问道。
乔晓婉和陆逊来到吴太夫人的寝宫,因为陆逊算是外臣,没有孙权的召见,他不得进入内宫。于是陆逊只得等候在外面,而乔晓婉则独自一人进去。
此时的歌舞尚未完成。吴太夫人、孙权、潘夫人等江东贵族云列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下面。
舞台之上,几位舞者青衣罗袖,翩翩起舞。
乔晓婉只是把消息低声告诉了孙权一个人,孙权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可一听说宁风被抓了,急忙站起身来,要先行离开。
吴太夫人见了,当即喝住道:“孙权,你要到哪去?”
孙权躬身行礼道:“母亲,前朝有要事处理,孩儿先行离开一会。”
吴太夫人道:“前朝前朝,你一天就知道前朝,前朝不是有那么多官员么?干什么每件事都需要你去处理,他们是白吃饭的么?孙权,你现在是又快要当父亲的人了,你该好好享受一些家庭的时光,你懂不懂?”
孙权连连点头道:“是,是……母亲说的是。”
吴太夫人的目光又转回到舞台上,道:“你老实坐在这,好好陪陪潘丫头吧。”
“是,是……”孙权又坐了下来。
乔晓婉见吴太夫人说话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心里好生不是滋味。她四下看了一下,却见周围所有的江东贵族都慌忙地转头看向舞台。很明显,他们刚才都在看着吴太夫人说孙权的这一幕。
这样的场景让乔晓婉觉得有一丝尴尬。因为这很像另外一幕:乔晓婉对孙权说前朝有事,需要处理。而孙权刚要起身,就被吴太夫人叫住,吴太夫人说的那些话,表面上是说前朝的所有官员,其实却似在说乔晓婉。而自从乔晓婉来到寝宫,吴太夫人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这些都是信号,对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讲究心照不宣的上层社会,这就是一种暗示。
乔晓婉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留下来更不是,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给她预留一个位置。
这该怎么办?
“小乔姐姐,小乔姐姐。”
乔晓婉正在尴尬的时候,却听见远处有人低声叫着。
她扭头一看,顿时大喜。原来正是步夫人坐在远处,看到了乔晓婉站在那,就急忙招呼她。
乔晓婉十分高兴,立即朝步夫人那里走去。只见步夫人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了乔晓婉:“小乔姐姐,你来坐着,我站着看就可以了。”
乔晓婉急忙摆手道:“步夫人,这怎么能行?”
“没事的,小乔姐姐,我刚才已经坐了半天了,现在正好想站一会。”
“不行……步夫人,还是你坐吧,我还有要事,先出去处理一下……”乔晓婉说着话,她忽然发现步夫人的位置距离孙权非常远,以至于自己刚才和孙权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见步夫人的存在。
乔晓婉心里一怔,因为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在讲究礼仪尊卑的上层社会里,座位排序是证明身份的一个标志。总体来说,在江东,所有的位置都是围绕孙权来排列的。
就拿这次观察歌舞表演来说,孙权自然当仁不让地坐在正位,太夫人在左,潘夫人在右,第二排则是一些孙家的宗亲兄弟,随后各个在柴桑的江东名门贵族都依照顺序排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