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思索了片刻,缓缓答道:“若是皇上要瑶儿答看法,瑶儿有几点可要先说明白。”
宇文清点点头:“你说。”
“自大乾开国以来,后宫之中便有训诫:妃嫔不得干涉前朝政事。瑶儿答皇上的话,只是瑶儿自己的看法而已,并不涉及什么别的,更不是向皇上进言,这是其一。”
“这封折子涉及到沈青松沈大人,而沈大人又是惠妃的父亲,所以无论瑶儿怎么答,都一定会影响到我和惠妃之间的关系。皇上心思聪慧,自然清楚瑶儿这是就事论事,和私情无关,这是其二。”
“瑶儿虽然读过些经史子集,但终究是女儿家,和自幼就饱读诗书、通晓经典的皇上你自然不能相提并论,所以若是在看法上略带偏颇,或是言谈措辞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万勿责怪,这是其三。”
宇文清先是表情严峻,继而听得微微笑了起来,看着云瑶笑道:“朕就知道,你这个丫头总不肯吃亏,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自己放在稳赚不赔的境地,才肯答我的话!”
云瑶浅浅一笑,也不多做解释,便继续说道:“皇上既然问瑶儿对这封奏折的想法,瑶儿便直说了。这封奏折之中所说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哦?”宇文清表情一动,“继续说。”
“沈青松大人在凌州担任总督几十年,在南疆地区早已是势大根深,这是皇上心中清清楚楚的事。自古以来,大凡是封疆大吏,早早晚晚总免不了要遭到削弱和压制,这是朝廷为平衡各方势力所做之事。”
“既然沈大人在南疆如此只手遮天,他势必不会轻易放弃他半生打拼所换来的这一切。现在朝廷要将他调回京城任职,沈大人不可能抗命不从,只能回京。”
“沈大人是两朝老臣,自先帝之时就颇得倚重。现在朝廷突然将他调回京城,他的心中只怕也是疑虑重重。所以,他在临走之前,一定会以各种手段试探朝廷的真实意图和具体反应。”
“折子里一再提到,凌州地区地处边境,周边匪族为患,军备和军饷都不够,要朝廷继续拨钱。这件事说起来冠冕堂皇,事实上却一戳就破:南疆地区自从大乾开国以来就再无战事和纠纷,哪里来的‘匪族为患’?”
“况且南疆军备年年增加,军士们甚至都快赶上凌州的老百姓多了,就算真有匪族骚扰,也绝不可能有什么隐患。所以,沈青松大人一定是在以此试探,看皇上您的反应。”
宇文清眯着眼听完云瑶的话,表情不置可否,看不出喜怒。他顿了片刻,又接着问道:“那如果你是朕,你会怎么做?”
云瑶闻言,连思索都省了,直接答道:“皇上心中,必然早已有了定论。此事若是瑶儿做决定,必然是四个字:分毫不给。”
“哦?”宇文清饶有兴致地看着云瑶,“那凌州那边,该如何安抚?”
云瑶淡淡一笑,眼神之中已是胸有成竹:“皇上如此英明,自然知道边疆之事重如山岳,乃是一国之本。边疆若是不稳,国将不国。”
“对于封疆大吏而言,自然是逍遥自在的很。远离朝廷约束,自由发展边疆贸易和训练军队,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自大心理,自以为能和朝廷分庭抗礼。”
“皇上想要削弱沈青松的势力,只怕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既然想削,此时便是最好时机!沈青松刚刚卸任回京,对凌州之事鞭长莫及;新任总督则诸事未熟,还没能完全适应凌州的大小事务。”
“这种交接的节骨眼上,正是朝廷打压他们的最佳时机。瑶儿对凌州也略知一二,知道这两年来皇上将吕豹、公孙闲等心腹都委任了鹤州、禹州总督,而鹤州和禹州正是凌州的接壤之地,隐隐已经开始钳制了凌州的一家独大。”
“这次的折子,皇上大可原封不动驳回去,并且狠狠训斥一番,再以‘骄奢轻纵’为由将凌州的兵士们解散一部分,大大削弱凌州这一方的势力。鹤州和禹州一旦联合,凌州便从此成不了气候,沈青松也就变成了空壳一个,再也翻不起大浪了。”
“好!”宇文清忍不住抚掌大笑,看着云瑶的眼神也充满了赞赏之情,“不愧是朕的瑶儿,分析得鞭辟入里,思路清晰!朕的想法,与你不谋而合,此时便是削弱沈青松的最佳时机!”
“朕一会就传旨下去,将这封折子打回去,再下旨让凌州解散兵马五千人,让吕豹、公孙闲二人将这些兵马秘密接收,如此一来,沈青松便再也没了手中的筹码!”
云瑶欣然一笑:“皇上果然是英明神武,瑶儿早就知道。”
“你这个丫头,果真是聪明伶俐的很,怎么后宫前朝都能让你一个人分析得头头是道?”
宇文清看着云瑶,眼神里满是宠溺。
一滴汗珠从云瑶的耳鬓划过,流到了她下巴处。宇文清看得痴了,喉头“咕咚”滚动了一下,心间渐渐燃起了火焰。
他一把将云瑶揽了过来,双臂将她搂住,柔声说道:“你这个小妖精,不知道能不能猜得中我现在的心思?”
云瑶把小嘴一撅,双眼俏皮地打了个转:“瑶儿已经算过了,皇上你现在……想吃东西。”
宇文清邪魅一笑,问道:“你可知道我想吃什么?”
“皇上想……吃了我,对么?”
云瑶的声音越说越小,终于停了下来,紧紧盯着宇文清的眼睛看,有些娇羞地抿了抿嘴唇。
“猜中了,朕现在就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