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面前这人,是他的外祖父,是他生母的父亲。他虽然对这位老人家当年做的决定不满,也看不惯他们全无感情只知趋利的一些做法,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血脉上,他却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共鸣。
这就是亲情?
虽然彼此之间夹缠了利益纠葛,也存在利用的关系,但不可否认的,在面对这种共鸣时,白希云感觉到愉快。
二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缓和,万从元看向白希云时的笑容也自然了很多,想起另外一桩事,万从元的心中当真十分在意,趁着此时气氛刚好,便道:“我先前看到密报,你已将银通票号送给了齐氏?”
白希云才刚转好一点的心情立即凛然,铸起了防备,笑容却依旧没变,淡淡的道:
“是啊。齐氏跟了我不容易,况且我的命都是她救的,她为我也付出良多,这样的女子值得我以所有相赠,包括性命,一个小小的票号而已,又算的了什么?”
关于赠了财产之事,如果有人有心想去调查,一下子便可查得出来,此时的白希云一点都不意外万从元会知晓此时,只是没想到他会当面询问。
从前他脚跟并未站稳,做事便有些瞻前顾后,顾虑良多,现在却是一切摊开在明面上也无所谓,是以回答的也坦然。
万从元见他如此说辞,便觉有些不快。在他看来,女子的本职便是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管理宅院内务做些中馈女红,若是能够掌管庶务之类的事也能完备,那便是个十全十美的女子了,至于才貌之类,都是些画蛇添足要求。
以他的眼光来看,齐妙容貌太过秾丽,容易惹是生非,不可取。
女红中馈不知做的如何,却学一些没用的医术,还在外头抛头露面,不可取。
虽然白希云是因她的医术才得痊愈,这一点值得感谢,但是总体来看,这个女子在品性上已经不合格了。再加上她的家境,以及她最初被选嫁入白家的缘由,还有她竟能迷得夫婿连若大的银通票号的生意也拱手相让,总和看来,这女人分明就是褒姒妲己之流,专门生来魅惑男子的。
若是作为手下,将之送入宫中,她还有些作用。
可是作为自家外孙媳妇,怎么瞧着都觉得不顺眼。
何况她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来的命去承担那么大的买卖。
他调查得知,就是那个百草堂的生意也并非韩氏留下的,白希云可将百草医堂交给齐妙和齐好,那是他重情义,对于齐妙姐妹已经是足够。她生受这些已是上天给她的福泽,她竟还不知足。
万从元知道如今白希云与齐妙正是新婚甜蜜之时,齐妙又怀有身孕,不出四月白希云就要做父亲了。现在这个时候说齐妙的不是等同于去触白希云的心尖儿,他断不肯答应的。
是以万从元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并未说一字半句关于齐妙的不是。
只是在万从元心中,对齐妙的评断早已跌落谷底。
白希云最善察言观,怎能看不出万从元对齐妙的态度,即便他不开口,白希云也猜得出几分,就连他自己,上辈子悄然经营了银通票号,都没有告诉过齐妙,何况现在的万从元?
他只当她是他孩子的母亲,好生过日子也就是了,这等男人家的秘密之事,他绝不会与她多言。所以才有了后来白希云身死,齐妙没了经济上的来源,娘家又不肯帮助,这才不得不留在了白家,更有了后来的种种**和凄惨的结局。
今生白希云吸取教训,早早的就将自己有多少的地儿都透露给齐妙,人有旦夕祸福,一旦他有个万一,至少齐妙在银钱上不会短缺,不会让人拿捏。
他的这些做法,完全来自于前世血淋漓的教训,只是这些教训是不能与外人说的。
万从元怎么理解齐妙,他无法左右,也不想理会。只是经历过今生,他对齐妙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前世,更不可能放手了,他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是齐妙的,又怎会在乎银钱?
二人各怀心事,都沉默着。
半晌,万从元才将方才的话题又拉了回来。
“你还没回答我,你于那个位置的想法。”
白希云禁不住噗嗤笑了,灯光下瞧他更显得唇红齿白,俊朗不凡。
这位老人家,难怪能成就如今的事业,着实是一点儿都不好拐,才刚好容易将话题拐走,他竟只是顺着他来说话,想做什么丁点儿没忘。
不过这样也看得出万从元对他这个外孙还是多少有点重视的,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说起话来强横便是,也没必要在他面前绕圈子。
白希云正道:“那个位置,我本质上是不愿要的。”
“哦?!”万从元胡须微颤,向前倾身,“你若无意,为何还要留下白家人?难道你不是为了留下人证?”
白希云眸若寒星,“正如您所说,是为了留下证人,不过这也只是留个后手罢了。我的本意,是保全所有人的平安。因为此事一旦揭开,要牺牲的可不只是白家,万家才是首当其冲要被惩戒的。何况那个位置难道真那么好?与众人平安相比较,当不当皇帝于我来说都无所谓。如今我观徳王虽有一些传自白家人的小性儿,但是与贵妃娘娘关系亲密,与万家也是个助力,朝务之上有悟性,行为也算端正。只要秘密能够守住,他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
白希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道:“而我若是要成就野心,要牺牲的就太多了。虽然说历代君主能够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