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签,是赵乾捎来的,还带了一些血肉,说是几人出行采购开厂所需的用品时碰到了意外,赵学明死了,还带回来一枚不起眼的桃胡。”
“出了什么意外?”招娣心里一紧,去采购商品会遇到什么意外导致死者只有一些血肉?
“说是……说是在学习热熔技术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热熔炉子里。”
老头儿说着说着,浑浊的双眼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可是,招娣竟然还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甘心。
“爷爷,您有什么话要说,就说,说出来,心里会痛快些。”招娣趁热打铁。
“嗨……闺女,老头子我见你是个纯良的姑娘,应该是农村出身的姑娘,有些事,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做了犯法的勾当,却心知肚明又不敢承认,我知道,学明他跟着赵乾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招娣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神,老大爷长长数舒了一口气道:“逝人已以,也谈不上见的人见不得人了,其实我知道,学明刚满二十二岁那年,就被赵乾给骗了,说是采购商品,我见他临着出行却打点的都是些手枪,弹药,还有些焚香之类的玩意儿,那时候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去准备盗墓去的,所以,后来赵乾替学明带回来一堆血肉,面上说是掉进熔炉里了,其实,我老头子吃的米比他吃的盐还多,怎么会不明情,怕是遇上了大麻烦了……”
“但是,那从赵乾手里带回来的便条写着的字迹,我知道,是我儿子的字迹,说的就是碑铭上那句话,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这句话,我老头子倒是觉得,他临死前醒悟了。”
“一辈子想着赚大钱,最后,连命都赔进去了,世界上哪有全部都是富人的?你富了总归有人穷了不是?”
老头儿攥着烟枪,随手找了块硬土地,磕了磕,烟灰从烟窝里掉出来,似乎一切都是闲谈,至少对于这位老人家而言,人生已经接近尾声,似乎,有人听他说话,就已经很满足了,半条腿都踏入棺材的人,他有的只是感怀,却没有留恋,是啊,事已至此,不管儿子带给他的是悲伤还是希望,他的眼中只剩下追忆罢了。
“爷爷,可否将您儿子差人带给您的桃胡给我看看?若是那便签还保存着的话,也一同给我行吗?”
招娣问道。
“都留着呢,搁家里了,闺女,你若是想要,下午给你送来。”老大爷一脸慈眉善目,倒是让招娣觉得不自在了,感情这是承受不起一样,毕竟,从一开始的谈话,自己都是抱有目的的不是吗?如今,面对老大爷诚恳的眼神,她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了。
“你住在哪里?”老大爷问道。
招娣一愣,是啊,她住在哪里?她昨晚上可是露宿街头的,她的家早就毁了,突然被问起,她竟然想回去看看,至少,那个家会让她右一口热饭吃,此刻想起来竟觉得那口热饭都是奢侈的了。
“我是个孤儿,暂住警署。”招娣极其艰难的才说出了这几个字。
警署二字一出,这老头儿抬头看了看肖杰,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现代的警察没一个好东西,闺女,你可得小心,要是真没地方住,住老爷这儿,条件清苦些,但是不少你一口饭吃,也不少你一间房。”
老头儿说着,斜眼怒瞪了一下肖杰,搞得肖杰很想揍他一顿。
正在这时,肖杰肩头上挂着的对讲机响了,肖杰刻意离开几步对着对讲机呼唤了两声后,里头传来一阵电波吵杂的声响。
“肖队长,赵乾醒了。”
“我这就赶过去。”肖杰按下按钮,看了一眼杂乱不堪的坟地,说道:“填上吧。”
“填上干啥呀?既然坟都抛了,让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死心,何不开棺呢?”老大爷噌的一下站起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感情再说,里头就一堆血肉,时隔多年也该风化的差不多了,既然开了,何不看看,到头来省的说老头子撒谎。
“不能开,儿子还在睡觉……”
“老婆子,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咱们儿子即便是死了也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就让他们这帮兔崽子开棺,我倒是不信了,还能给老子变出个整尸来?”
老头子一拐杖戳在地上,冲着肖杰嚷嚷,似乎再说——你孙子的,不开棺你就是孙子,开了棺,要是没什么收货,你他丫的就直接进去活埋了算。
招娣能看出来,这老伯伯的威严还是在的,因为他一声高呼,自家婆娘倒是停止了哭泣,退到一旁,站在老头子身边,捂着他拄着拐杖的手。
这一刻,招娣竟然有一种感觉,不管棺材内是血还是肉,她都不希望肖杰下令开棺,因为不管结果如何,这二老,终归会心碎一地不是吗?
此刻的肖杰也似乎想到了这一点,犹豫再三,点了一根烟,这都被逼上梁山了,举刀不举刀就在他一念之间,开棺,意味着他不仁不义,不开棺,意味着他这宗牵着几百条人命的案子永远没有进展,他要一个说法,要一个结论来对得起清水乡的百姓。
结案的报告,他打算写的漂漂亮亮的,不光是给上级看,最大的心愿是给清水乡上下男女老少看,他打算近期内如果可以结案,那么,他头一个写出来的报告不是递交上级,而是烧给清水乡的百姓。
“开~”肖杰终究在犹豫之际下了命令,此刻,阳光正浓,正逢晌午,可是,在这乱葬岗内,似乎所有的阳光都被阻隔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