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生病，除了他本人，最痛苦的，就是他的家人。
这种感觉，苏炎以前不懂，而现在开始，他会慢慢懂的的。
他的表情依然是茫然的，但还是迟疑地点头了。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倩倩会进来，儿子，作为父亲，我也想跟你说一句，爸爸不想白发人看着黑发人走。”苏焕拍了拍苏炎的肩膀，就出去了。
但苏炎分明注意到，父亲的脚步在颤抖，甚至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从眼眶溢出一滴泪。
他突然体会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甄晓倩给苏雅打完电话，就回到苏炎的病房了，床前放着一束百合，昨天才插上去的，今天就有点枯萎了。
苏炎没有闭目养神，反而睁大了眼睛，看着甄晓倩的方向，看着她由远及近。
走到病床边，她还没开口说话，苏炎先说了。
“让你受委屈了。”毫无厘头的一句话，甄晓倩一愣，随即眼眶微红。
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她以前没收过苏炎的多少浪漫或者甜言蜜语。
可是这一段时间，虽然他是怀着愧疚和补偿的心来做那些的，却见识到了苏炎的执拗。
明明屡屡被她甩冷脸，却依然不依不挠地表示他的心意。
她不知道说什么，可是刺激苏炎的话，显然这个时候并不该说。
“你睡一觉吧，别说话了，我在这里守着你。”甄晓倩有些疲惫地说。
让她端着架子这么久，她也累，真的。
苏炎苦笑几声，摇了摇头：“睡了很久，我现在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甄晓倩自然不会说不，他要说，就陪着他说。
接到甄晓倩电话的时候，苏雅他们正打道回府。
原本是计划在巴厘岛待五天，但是陆衍临时加了一个丹麦之行，五天缩为三天。
甄晓倩的电话，苏雅接的时候没多想，还以为她又来问玩得怎样。
没想到，却从语气悲伤的母亲口中听到苏炎生病的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是不是诊断错了？”苏雅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妈妈在电话那边说了很久很久，她都怀疑妈妈说得口干舌燥了，最后，才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
“怎么了？你妈又打电话问你这边有没有下雨了？昨晚不是说了吗？”陆衍语气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丈母娘太殷勤，他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本以为苏雅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反驳他，没想到她只是茫然地转过身，跟他面对面，眼睛却没了焦点。
“苏雅，我在跟你说话，没听到吗？”陆衍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也没有歇斯底里。
可下一刻，陆衍愣住了，苏雅的眼泪夺眶而出，正打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上，一阵湿热。
“喂，好端端的你怎么了？不就是轻轻捏了你一下吗？难不成变成豆腐西施了？”
“爸爸，生病了。陆衍，我们要立刻回国。”苏雅哽咽着说，情绪有点崩溃。
在电话那端，妈妈就先崩溃了，她听着妈妈哭了很久。
可没想到平静了近半个小时的她，一挂断电话，就忍不住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