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挤满了排队洗漱的人,干妈转过身,看见小伤和小离,嚷道:“磨磨蹭蹭半天才下来,挠虱子啊!”
“妈,牙膏没有了,挤了半天。”小伤直勾勾地正视着干妈。
干妈紫涨着脸——这楼下一大群排队的人,小伤的这番话仿佛是捣破了她天天吹的牛皮,让她颜面尽失。她狠狠地瞪着她俩,说道:“牙膏刚买没几天,你们是把它当饭吃啊,狠命抹。”
原想说出这句,挽回点颜面,没想到小伤却说道:“妈,您记错了,是没几个月。”
小离看妈脸色不对,忙朝小伤使了个眼色,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冲了妈的面子,呆会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伤毕竟是小孩子,不懂得察言观色,经小离一提醒,倒也是着了慌了,忙龇着牙笑道:“妈,你看我这牙可白,竟往上面涂牙膏了,害得您没几天要跑去买。”
干妈噗哧笑了一声,骂道:“死丫头!”说完将毛巾搭在肩膀,往楼上走去。
房东太太住在楼下,家里倒是没有其他人,偶尔儿子媳妇过来蹭个饭,也只是吃过就走,从不过夜,所以这三层楼大部分都被租了出去。而她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没事就爱瞎呱啦,这三层楼里的租户没少受她聒嚷。
她从房间走出来,头发蓬乱不堪,倒是一根白发没有——她是受不了一根白发,所以就三月两月往理发店跑去染她还没成形的白发,坚决要把白发扼杀在摇篮里。此刻她穿着媳妇买的睡衣,花花绿绿的,据说还挺贵——小伤曾私下建议过干妈把床单拿去裁剪裁剪,煞煞房东太太的威风。
她伸了伸拦腰,肥硕的屁股晃动了一下,活像一只大肥猫,一准儿就嗅到了味道,朝着小离和小伤笑哈哈地说道:“昨儿那肉吃得可痛快!”
“我妈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小离说道。
“我半夜怎么听见你俩光跑厕所了呢!跟你妈说不要贪便宜,还偏不听——也怪我这烂嘴,还就真应验了。”她这语气不含一丝同情,仿佛是看热闹似的,颇有几分得意。
小伤白眼皮一翻,说道:“我俩跑厕所这事,只有厕所里的蚊子知道,你怎么就晓得了呢?”
小离憋着笑,看了看房东太太,她气鼓鼓地挺着胸脯,眼睛发红地瞪着小伤,继而像找到了什么点,笑道:“我还就和你妈说来着,这两个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同——大姑娘白净得很,水灵灵的,这小的还就黑不溜秋,跟个泥鳅似的,你妈是没少虐着你吧!”
小伤眼皮子一耷拉,好像不打算争论,房东太太挪到屋里,悠闲地扇着大蒲扇。
好不容易排到前面,小伤忽然就想起了刚才那碴,问道:“小离,你当初怎么就不捡个好看的呢!”
“我捡个好看的,还有你吗?”小离搓着毛巾,啪嗒一声盖在了小伤的脸上。
七八岁的姑娘,机智如小伤者,实属少数,然则,少数也有脑子短路的时候,而这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被命名为天真——来自于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