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茶不似往年清苦了些。”他抿唇笑道：“香叶，你说是吧？”
香叶跪地，道：“奴婢知错。”
他掏出一块绢布，细细地擦拭了下手。“错，你何错之有？”
“奴婢不该擅作主张，将此事告诉小姐。”林小侯爷即便功名利禄都被剥夺个干净，威严还在，强大的威压之下，香叶腿软了，也后悔了。
“水牢三日。”
所谓水牢，就是将犯人捆绑关在一个细细密密密封性极好的笼子中，犯人被缚住，手脚不能动弹，在笼子的上头，用小刀开一个口子，从上往下倒开水，从头到脚被开水沐浴，那滋味叫一个**。一日可以损坏皮肉，两日可以烫伤筋骨，容颜俱毁，三日…
三日不长不短，却足够要了一个女人的命。香叶跟随林敏琛多年，暗地里使用的手段不少，水牢她也亲自监刑过，犯人生不如死一心要求解脱的表情她阅过无数，早已云淡风轻。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刑法有朝一日会用到自己身上。
香叶错就错在在低估了林敏琛的手段。犯错之前就没有考虑过后果，以至于听到林敏琛嘴中淡定的吐出四字的时候，瘫在地上。
夏烈的脸惨白，跪在地上道：“一切罪责在奴才身上，要不是奴才将此事擅自透露给了香叶，她也不会告诉表小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此事错在奴才一人，还请主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香叶！”
香叶内心一喜，看到夏烈，就像是溺死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光一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彩。
“看在你情深意重的份上，那就让香叶去暗房五日，你去水牢十日吧。”
暗房，那是一个比水牢还要恐怖的地方。如果说水牢就已经是人间地狱了，暗房就是修罗地狱，让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
被送进去的犯人先暴打一顿，筋骨寸寸裂开后，扔进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本来以为一日已经过去的犯人在舒了口气的时候，发现隐藏在暗中的蛇已经等着他。
经历了一番蛇吻后，犯人的皮肉下已经隐隐可现白骨。将人捞出，派人治好了他的皮肉伤后，在他的伤口上涂上刷上一层蜂蜜，继续扔进有蚂蚁的牢笼中，被蚂蚁啃食。
啃得差不多了，再捞上来，继续治好，撒盐，扔进关着饥饿老虎的笼子里，接着被啃，治疗，最后扔进泡好醋的坛子里。
皮肉经过撕裂，治疗，再撕裂，再治疗，如此反复，等从醋坛子里出来的时候，剩下的只是一具不成人形的骨架。比起水牢那皮肉开裂的死，暗房的死才是死的惊心动魄，抬进去的是活人，送出去的是白骨，监刑的人从头看到尾，身体已僵直，表情已麻木。
香叶从最初的茫然，后悔，再到夏烈开口时候希望充盈了脑子，她想要活下去，她不想死。可是林敏琛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再次将她推到悬崖边上，再往后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夏烈负罪感油然而生。他还想开口说两句，却被穆静晗制止了。她端起茶杯端详了阵，放置在石桌上。“舅舅，你看这瓷杯美吗？”
“美。”他回答的毫不犹豫，仿佛在穆静晗手中的杯子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需要人好好的去呵护它。
穆静晗浅笑了声，手中的瓷杯脱手而出，啪的一声，已然化成了一堆瓷片。“现在它美吗？”
林敏琛摇头，细心的拾起了破碎的瓷片，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右手的掌心中。“不美。”
“青瓷茶杯被抛掷在地，哪怕它之前在名贵，如今也只是一堆垃圾。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突然从云端跌下，哪怕再有本事，也只会被人使劲践踏，人人喊打，最终成为被所有人抛弃的对象。可即便如此，这样的人却还是不能放过。”
掌心中的瓷片还在，提醒着他大仇没报，若他退缩，从此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不是宽容，而是对敌人最大的放纵。
穆静晗在夏烈惊愕的眼神中，紧紧的握住了林敏琛的右手，两手相握，哪怕瓷片嵌入肌肤，她也浑然不觉，笑道：“舅舅，痛吗？”
痛，自然是痛的。可手掌中传来的温暖却让他暂时忘却了这份疼痛。只想着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努力从她手中汲取一丝温暖。
“因为痛的刻骨铭心，所以才会记住。因为摔得惨，所以才会对之前的荣华富贵有多眷恋。你得到什么就会放弃什么！有舍有得，知足才能常乐！”
“知足吗？”他紧绷着的脸上出现了一条浅浅的划痕，随即又恢复到了原样。“你是在告诉我，让我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不！”她暗自用劲，然后慢慢的松开了手。刚才刺得她鲜血淋漓的瓷片在他手中化成了一团齑粉。“我只想告诉你，破而后立，才能报仇。”
“破而后立？”他喃喃道，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石灰笑了。
“现在我孑然一身，如何破而后立？”
穆静晗的舅舅，是一个极有野心，很会隐忍的人。上辈子哪怕深陷囫囵之地，也能拥兵自立，称霸一方。多年以后，被文人撰写，登入史册，成为了一代枭雄。
可没人知道，这位战场上的铁血战神究竟经历过了什么！杀与被杀只在一念之间，上辈子的他经历了同样的场景，区别在于他没有逃到燕城就在路上因被宁王当胸砍了一刀，失血过多昏倒了。
宁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