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大雨哗哗的下。顾敏和靳家人挤在马车车厢里,隔着中间三个银色的大箱子,云鹏悄声问邱娘:“娘,咱们这是到哪去啊?”
邱娘没好气,生气地回道:“到哪去,没地方去,托你的福咱们有家不能归,就漫天地里随便晃荡吧。”
“真的啊?”云鹤急得哭道:“哥,都怪你,要不是你冲动闯祸,我们全家正躺在暖呵呵的被窝里睡觉呢!”云鹏说:“哪能怨我,那孙家少爷特别讨厌,上次还把我们从戏院里哄走你忘了?你还跟我一起冲他吐吐沫呢!”
云鹏说:“当时人家包场,又不是单赶我们两个,怎么不见人家跟你一样记仇!”云鹤撇嘴说:“我不过是看他不顺眼,整整他罢了,谁想到他胆子那么小,一个从桥上滚落的木桶就把他吓得尿裤子,看他整日迈着八步,走的人五人六的,谁知道是个胆小鬼!”云鹤说:“你不是胆小鬼,是谁看到人家家丁过来就跑得摔了个狗吃屎?还连累咱们全家出来逃命!”
靳大柱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们两个不好好歇着,在吵吵什么?云鹏,你过来,不想睡觉,过来驾车吧,让我进去歇会儿。”云鹏狠狠瞪弟弟一眼,垂头丧气地出去驾车了。
这鬼天气,电闪雷鸣,雨下的跟瓢泼一样,车动起来,遮雨棚基本上起不了作用,一会儿就能把人全身湿透,再被风一吹,更是冻得跟三九天一样,这时候驾车,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靳大柱看云鹏冻得直吸气,嘿嘿一笑,钻进了车厢,邱娘一边递了个毛巾给靳大柱,一边还在数落云鹏:“就该让他啊吃吃苦,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
靳大柱全身湿透地靠在车厢上,外面风大,车厢的窗户咣当咣当地响着,靳大柱把车窗掀开一条缝,外面的雨水就顺着车檐流进来,一会儿功夫将马车里的三口大箱子打湿了。
那是靳家的全部家当,里面有从关东带回来的毛皮,还有邱娘连夜做的吃食,可不能弄湿了,靳大柱把连忙把窗户合上,过了一会儿又猛地打开,匆匆往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夜色深沉,没有一颗星,凄冷的风如刀割一样刮在脸上,竟给人别样温暖的气息。这寒冷的北风来自千里之外的关东,却在故乡的土地上缠绕,百折千回,他虽然刚从关东回来,但心情却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惶然。以往离家千里,却总有一个家在等候。这次从家里出发,确是丧家之犬,不知道是否能和这风一样重回故土。
突然,马车猛地往上一蹿,又重重落地,靳大柱朝后面瞧去,原来是碾过了石头,对面的顾敏觉得实在忍不住了,对着窗外呕吐,云鹏还在不服气,“娘,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邱娘火大,出去揪着他的耳朵说:“你把车给我驾稳,没看敏娘不舒服嘛!”云鹏哀嚎着,马车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茫茫的风雨中……
烟台港,位于山东半岛北侧,扼守渤海湾口,隔海与辽东半岛相望,港北由芝罘岛与市区相连,相成天然屏障。港区水域面积867.4平方公里,水深域阔,不冻不淤。
时值初春天气,港口内的码头边上停靠着约三十条大小不一的渔船,另外还有几搜挂着日本国旗的帆船也停靠在岸上,把旁边的几艘小渔船衬的瘦弱狭小。
港口岸上,闯关东的人群拖儿带女,拥挤不堪。一伙乞丐敲着牛腿骨向人们乞讨。另有数十名清兵守护在码头附近,阵势森严。港口码头的一个小茶馆里,一身短打扮的靳大柱和商人老唐看着大海说话。
老唐是烟台本地人,平时就靠着这个茶馆为生,南来北往的客商在此地歇脚,他最爱与人攀谈,见靳大柱望着海面直叹气,他问靳大柱:“老乡台,也去闯关东?”
靳大柱道:“不得不去,在家里就是等死,不如去外面闯闯。”老唐又问:“哪里人啊?”靳大柱回:“济宁的。”老唐朝一边努努嘴,指着旁边一个汉子说:“喏,那个,潍坊的,也是去闯关东的,等了三天了。”
靳大柱诧异地问:“三天都没起风?”老唐说:“那可不,那边还有一家,看见没?淄博的,等了一个星期了。”靳大柱仰天长叹:“老天爷呀,偌大一个关东,就不让活人吗?”
老唐一指海面说:“您瞧,这海面上,几十条帆船等着风出发呢,可一个星期了,没刮过一阵大风,怎么过海?现在这个港,不知道积压了多少逃难的难民,都搁这儿等死呢!”
茶棚里,顾敏喝了口热茶,刚刚缓过劲儿,觉得胸口闷得慌,想站起来四处走走。邱娘喂云雀小口吃着饭,把厚厚的锅盔在茶碗里泡软了,再喂到云雀嘴里,见到顾敏起来,她不放心交代顾敏说:
“敏娘,这港口里鱼龙混杂,乱着呢,别乱跑。”说完,她又踢了云鹏一脚,说:“去,陪着你敏姐姐到处走走,她晕了一路,正好出去散散心。”云鹏埋头吃着饭,当没听见。
顾敏笑笑,说:“算了,我不去多远,看到那边有卖烧饼的,去买几个烧饼吃。”邱娘看烧饼铺就隔了一条街,坐这里就能看到,方才点点头。
顾敏带着少卿去买烧饼,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孩子蜷缩在墙根,像一条无声无息的小狗,睁大眼睛看着过往的行人,有泪从脸上划过,在脏兮兮的脸上留下黑白分明的泪沟。
顾敏看着他沾满泥污的腿弯着,身前放着一个只剩一半的小碗,比现代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