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太阳渐渐散尽最后一缕余晖,不甘心地掉入地平线下面。傍晚时分,从远处看去,夕阳的余晖好像给天津卫一家老字号“和善堂”药铺的周围镶上了一抹金边。
“和善堂”是天津城的一家老字号药铺,药铺老掌柜张慕和今年四十多岁,是个精瘦清癯的老者,医术高超,仁心仁术,这不,都已经临近傍晚了,来和善堂就医的患者还是排成长队。
这其中很多都是衣衫褴褛的穷苦人家,提起和善堂没有不感激的,都说老掌柜张慕和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要来求医的,富贵人家不说,穷苦人家一般都可以免去诊金,有的实在可怜的,张掌柜甚至可以免去药费。
可是张掌柜最近不知道有什么事,已经将近半月没有在店里了,有老病人疑惑,问店里的坐堂医生,也只得到,“掌柜的最近去长白山采药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清楚,大概--要半年吧。”
一般的病人得到这个答案就算病情再危急也只能谅解,悻悻离去。
可是总有一些药房不能得罪的,还是得通传到少东家那里。
医馆后院,陈知府派来的仆人一路直行,穿过挂着,晒着各种药材的后院,见到了医馆的少东家张兆和。
张兆和带着个瓜皮帽子,后面的辫子僵硬地垂在后面,一看就知道是个假的。
带着猪鬃辫的假洋鬼子!那仆人便打量这位少东家张兆和边想,不知道张医师怎么想的,好好的中医不学,偏偏要让儿子去留洋,结果中医不会,西医不同,简直就是--败家子儿嘛~!
这仆人想着,傲慢地冲这位少东家施了施礼,直接了当地问他:“不知道你家老爷到底去了何处,什么时候回来?”
少东家客气地对他说:“父亲每年都有一段时间到外面游历,和其他地方的医师切磋,交流,增长医术,到深山老林里远足,采集药材,只是今年出去的时间特别长,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劳累小哥儿你多跑一趟。”
说着,少东家就不着痕迹地往这仆人手里塞了一个小包,那仆人在袖子里掂量掂量,嗯,最起码有二两重,算你小子上道。
“那好吧。”仆人勉为其难地说,“我家老爷今年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非得张医师施针不可。前面两次请不到人,已经气得发落了好几个人了,这次,看在少东家的面子上,我就替你再顶上一回。不过,如果有了张医师的消息,一定要让他到府上来一趟。”
“没问题,没问题。”这位少东家十分有礼地把他送到外面,临出门的时候,这位仆人看了看里面立着的跟桩子一样的一个人,奇怪地说:“你们张家的规矩还真让人看不懂,客人出去,少东家都要出来送,他怎么还呆着,愣头愣脑的,跟傻子一样!”
“这--”张兆和回看了房间里立着的高山峻,他正用狼一样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仆人,把他吓得往后到退了一步,呐呐不敢说话了。
张兆和不着痕迹的和高山峻对视了一眼,高山峻终于收回了目光,站在那里,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没有了那种狠厉目光的逼视,那位仆人终于回过了神儿,对于自己刚刚的软弱行为有些羞赧,接着放了一些狠话,在张兆和死命的劝慰和贿赂下,才愤愤离去了。
等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落里,张兆和才朝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骂了一句:“支那猪!”急转身回了房间。
高山峻正坐在中式的官帽椅上,看着手中的一封信件。
“是吴端送过来的吧,里面有没有美华的秘方?”张兆和问,带着点日语发音习惯的急促语气,完全没有刚刚软弱可欺的样子。
“自己看。”高山峻言简意赅,直接将信件递过来。
“只有三个,还有条件?美华的这位顾小姐还真是不自量力。你说,我们要不要给顾小姐一点甜头,把乔映霞给放掉?”
高山峻拿茶碗的盖子在茶杯上轻轻碰了碰,两件东西都瞬间裂为碎片。“我认为,只要是对大日本帝国有利的事情,哪怕是蝇头小利,也不能放过!”
“哈哈,哈哈--”张兆和指着高山峻大笑,“果然是高山峻,真不愧是父亲最爱的徒弟,这种事事为大日本帝国考虑的精神,我是自叹弗如。不过--”
张兆和话锋一转,得意道:“乔家是支那首富,我们可以从乔映霞身上得到的赎金岂止是蝇头小利那样简单?你就瞧好吧,运作好了,我们接下来今年的经费就到手了。倒是高山君,你有没有把握把那个章道人一击毙命?”
高山峻看了张兆和一眼,皱了皱眉头,“做埋伏,从后面放冷箭,有违日本武士道义准则啊。”
“可是--”张兆和笑了笑,与高山峻默契的齐口说:“与支那猪不需要讲什么道义。”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笑声里豪气冲天,一副天下事尽在掌中的样子。
“兆和君,师傅他--在东京可还安好?真的不能回来了吗?”高山峻问。
“这个不好说。父亲说,在东京被政敌给放了冷箭,他们拿出那个姓张的老道偷取情报的事情做把柄,父亲暂时只能留在东京做个小小的警察局副局长。”
“那老道真是可恶,看我怎么把他围住,上百吨炸药一起点燃,让他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高山峻站起身来,阴恻恻地说,阴冷的声音在古旧的滴水檐下回荡,惊动了屋檐下的一直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