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知府竟然不在天津?那他去了哪里?”乔家大少爷听闻此言,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急问立在旁边的仆人。
那仆人拿手捂住肿了一半的脸,耐着性子回答道:“大人风湿病又犯了,偏巧和善堂的张大夫又不在,无法,老爷便去京城汤山的温泉庄子泡温泉去了。”
“那陈知府有没有留信说什么时候回来?”乔家大少爷又问,顺手塞给他一个钱袋。
那钱袋之重,他一只手居然拿不起来。
这下发财啦!他心理想,也顾不得捂脸了,连声感谢。发了这样一大笔横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还是乔家爽快,他这样想着,摸着自己脸上明显的五指印儿,想到这伤的源头,和善堂张家这二两银子可太不好拿了,就为了这二两银子,他被老爷打掉了三颗牙,可太不划算了。
他在心里暗暗想,还是跟着乔家这样的巨富,才有“钱途”。
想归想,这仆人还是很上道的,知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道理,他接过乔家大少的信封,一点也不含糊,用掉了几颗牙有点漏风的语气对乔大少爷拍着胸脯说:“乔家大爷,您放心,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一定帮你把信最快送到!”
“那就有劳了。”乔家大少说,和这个仆人一起走出院落,目送他骑着乔家挑选出来的快马朝京城方向跑去。
送信人快马狂奔,一路烟尘消失在陈府门前的车道上。
乔家大少目送送信人远去,久久立在原地不动。直到赶车的仆人乔二看时间实在太紧,才过来催促他:“少爷,咱们也走吧,那些红头发的洋毛鬼子最是刻薄,您去上班晚了,他们又该絮叨,说咱们中国人不讲时间观念,要扣您工资了。”
闻言,乔家大少乔慕芳一派潇洒地说:“扣我工资怎么了,你也是乔家老人了,跟着我这么多年,比夫人都了解乔家。难不成也像外人一样认为我是身无分文,被乔家赶出去的纨绔子弟,就靠着那点工资活着?”
“那怎么会?”仆人乔二一扬鞭子,催着马车快走,“您啊,就是全天下人都认为您是穷光蛋,我也不会这么想。三岁就知道怎么赚钱,五岁就把我们这些小厮们的月例全都忽悠光的乔家大少,会缺钱?”
听到这话,乔慕芳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脸上露出这两天难得的笑容。
乔家孩子少,他和二弟从小就沆瀣一气,最爱联合在一起骗小厮们自己掏出钱来。每每有仆人发现被骗后,跑到在中堂告他们两个的状,祖父表面上都会把他们两个叫过来教训一番,并自掏腰包替他们善后。可是背地里,祖父确是高兴地吹着胡子洋洋得意,逢人就说,他两个孙子多么厉害,从小都会赚钱。
只是最近祖父身体不好了,再加上为了避免朝廷的猜忌,那个最浪漫,最爱全国各地到处跑的祖父也不得不困守家中,一日一夜的,蛟龙困浅水,老虎陷地牢。
一转眼,祖父足步不出户也有二十年了。前面几年朝廷盯得紧的时候,他装疯卖傻。二十多年了,朝廷犬牙终于有了放松的迹象,可是祖父已经两鬓斑白,而齿摇落,而发苍苍。
每个月夜,他从天津俄国道胜银行回到家中,都会想起远在山西的祖父。这时候,祖父应该站在乔家大院的最高处向东忘吧。即使明月高寒,城墙高耸,也不能阻隔他那颗向往远方的心灵。
而祖父的一切愿望都寄托在了他和映霞两人的身上,盼望着他们两个兄弟携手,将乔家发扬光大,实现乔家先祖货通全国,驱逐洋货的夙愿。
难以想象,年逾耳顺的祖父,若是听到映霞失踪的消息,又该怎样地着急?乔慕芳想着,看着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的布帘,心中充满着无法言说的焦灼感。
但愿送信人尽快地把信件送到,但愿陈知府看在乔家曾经有恩的份上,能够快快地出兵寻找。
话分两头。几乎跟着乔家大少的脚步,他的妻子osy也很快到了陈府,不过她没有前院,而是直奔后院七少夫人院里。
陈知府虽然是知府,但是紧挨着京城,天子脚下,院落总不好太大,太豪华。再加上陈知府儿女众多,便显得有些拥挤。
陈家七公子虽然已经结婚,也考取了举人功名,但是在进士这关上却屡试不第,故而现在已经结婚两年了,还协同妻子住在父亲府上。
这日,陈家老实巴交的七公子正在陈家的书房温书,七少奶奶一个人无聊地摆弄着首饰盒,虽说和一般人相比,她的首饰算是多的了,但是和几位嫂嫂相比,还是非常逊色。
她烦躁地拿一双保养得宜,涂满了红指甲的纤手一件件摸索着首饰盒里的首饰,心中思考着过几天就是陈知府寿辰了。到时候家里的嫂嫂们也都会回来,自己应该穿戴什么才不丢脸呢?
大嫂跟男人从苏州府这样的膏腴之地回来述职,必定是绫罗绸缎,珠纱满头,其他几个嫂嫂虽然比不过大嫂,但是他们都已分家,捐官也罢,买地也罢,手头都不缺钱,不缺首饰。
唯有她,丈夫还在读书,每个月的月例银子连给夫妻两个开小灶都不够,更何况是买什么华服首饰呢?
想到到时候她可能要带着曾经戴过的旧首饰参加宴会,遭到嫂嫂们的嘲弄和嬉笑,她就心里舒服不起来,染得猩红色的指甲在梨花木的方桌上丝丝拉拉地刮着,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正如她烦躁难解的心绪。
“主子,主子,你猜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