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租界的一所花园别墅里,康广银和手下商讨了一整夜,至黎明还未讨论出结果。
“老大,我想来想去,老夫人也说了,咱们要新建厂房,还是在天津最合适。您就别犹豫了,咱们开始干吧。”
“就是啊,老大。你想啊,咱们在天津有技术人员,有销售渠道,技术、市场都齐备,钱庄也相信咱们,还怕融不来资金?可是到了上海就不行了,那里咱们人不生、地不熟的,一没市场,二没熟练工人,三没有信誉,贷不来资金。咱靠什么起步,一定得抓瞎呀!”
手下人说的句句在理,都是为他考虑,但是想到要背叛美华,在天津和顾敏打擂台,康广银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黎明初曙,晨起的阳光打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穿过,康广银俊美的面容一半处于明处,一半隐于暗处,有神的眼神扑闪不定,让人猜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手下人还想再劝。突然,安静的院子里响起一阵骚乱,听声音,好像是从康家宅院里发出来的,带着点女人熟悉的尖利叫声。
康广银肌肉一紧,闻声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巨大的飘窗处,一拉窗帘,明亮的阳光就毫无遮拦从窗口撒进来,把康广银瘦削的身躯衬托的极为高大。
手下人几个人也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愤愤不平地说:“是谁在这里闹事,不想活了吧,英国的巡警呢?还不过来把他们抓到巡捕房去!”
“就是!”其他人附和,还没有察觉到康广银脸上的异样。直到几个人都走到窗户边上了,与院子里杨守诚的眼神一对,大家吓得脸都白了!
杨,杨厂长--他怎么在这儿?难道知道了他们一起跳槽的事,来这里兴师问罪了?众人心里一阵发虚,虽说他们现在都已经辞职,不归美华管了,但是终究美华对他们不薄,刚一辞职,就另起炉灶与老东家对着干,不管从那个角度说,都是没有道义啊。
院子里,杨守诚坐在门口等人开门,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小姐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虽然杨守诚不像osy一样,知道什么叫做营救人质的黄金期,但是从经验上,他也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小姐就越危险。
现在爷爷守在家里等候绑匪的消息,他就只有从康广银这里努力了,偏偏他还不开门,这怎么不叫他心急如焚。
说来也巧了,正在杨守诚等得焦心的时候。大清早的,刚好美华送货的马车队从店铺那里卸完货回来,一起子年轻力壮的工人们驾着车从康家大门口路过,刚好看到自个儿厂长席地而坐,面有愁色,好像遇到了难事儿。
杨守诚在厂子里的威信仅次于顾敏之下,工人们哪里有看到他有难而不帮的道理?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瘦子一通乱骂,众人马上扯出来一个头绪。
康广银他不仅忘恩负义地背叛美华,现在还闭门不出,给杨厂长一个闭门羹吃!
“妈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个跑腿儿的货担郎,要不是有小姐,前段时间闹灾荒,他不知道在哪饿死了呢。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混上了花园洋房,就翻脸不认人了!弟兄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王老三义愤填膺的说。
“砸门,砸门!”工人们附和,王老三就是他们这群人的头,他让干什么,大家伙都跟着一起,更别说是揍美华的叛徒了,这些一点就着,没有什么文化素养的工人们马上就开始砸门。
杨守诚也气糊涂了,反正现在救小姐重要,就怎么快怎么来吧。他就在一边看着,放任这些工人们闹事。
听到外面有人砸门,还声势不小,门房也着急了,说:“老夫人,你看,我是不是去大少爷房里通传一下?”
“通传什么?”一个瘦瘦小小,脸上满是戾气的老妇人拿着拐棍狠抽了门房一下,“广银他正处在十字路口,往左往右还没有想清楚。这时候他要一见美华的旧同事,特别被那什么顾小姐一劝,还不是马上离开天津?现在美华的人他一个也不能见!”
门房背上挨了打,委屈地缩在墙角。这老妇人别看瘦瘦小小的,但是丈夫年纪轻轻的就疯掉,家里全靠她干农活,给别人当帮工贴补家用。久而久之,她力气非常大,随便一棍子就把门房敲得背上跟火烧一样,不敢说话了。
可是外面的砸门声依旧不止。
老妇人阴沉着脸想了想,对门房说:“你跟我出来。”
两人走到院落里,外面王老三领着工人狠踹了半天,终于把铁门踹得松动,王老三见状,招招手,让兄弟们都退下,自己往后退了好几米远,猛地一加速,一下子竟把这外国铁门踹倒了。
“好!”
“大哥真厉害!”
……
一片赞扬声
王老三一摸鼻子,说:“这算什么,要不是之前砸超华时受了点伤,现在还没好透,以我的力气,这铁门,早就被我给踹--”
王老三还没说完,就看到康家宅院里窜出来一个老太太,黄黄瘦瘦的,一身绫罗绸缎也盖不住她身上的寒酸刻薄味儿,可不是康广银的老娘嘛。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着拐棍从房子里走出,口中大喊:“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擅闯我家,你以为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了吗?”边说着,她边举起拐棍追着王老三打去。
康广银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自己老娘举着一根拐棍,立在门口,二三十个大小伙子,颤颤巍巍地守在门口,进也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