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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疏离,姜冽即刻就感受到了。他这个妹妹,虽然也就这几年才有所了解,可她那点儿小性子,他能不了解?
当下姜冽就先叹口气,道:“甜甜,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总得让我知道,这一年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吧?”
他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姜辛反应也没那么激烈,将鲁知府如何强入民宅,羁押章哲说起,再到她误打误撞被无忧公子所困,没一点儿隐瞒。
姜冽听得认真,也没跳起来说要替她报仇雪恨,和章家势不两立的狠话。
他这样平淡的情绪倒让姜辛放了心。且不说姜冽才中进士,如今只在翰林院供职,人微言轻,不是鲁建成的对手,就是无忧公子那有恃无恐的劲头,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何必不自量力的蚍蜉撼树?姜辛不会因为无所谓的复仇,就把亲人都搭上去,包括章家。
姜冽问:“你受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姜辛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道:“没事,早好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我头发厚又密实,能遮住伤疤。”
她尽量在轻松的化解过去的仇怨,姜冽懂,他动了动身子,很有一种扒着姜辛后脑看她伤口的冲动,但虽是兄妹,到底男女有别,他只好又重新坐稳,道:“那我就放心了,你要是哪儿不舒服,别一味的藏着掖着,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有的是,把病去根最要紧,我听说你……不大记得从前的事?”
姜辛赧然的道:“也还好,就是刚受伤那几个月,脑子晕晕忽忽的,很多事记不太清,现在已经无碍了。”
她不否认她当时在无忧公子的府上有装疯卖傻的嫌疑,也不否认她对章哲有故意撇清关系的刻意,但在自己面前她这样坦诚,姜冽心里还是挺骄傲和得意的:看吧,这就是亲人,这就是兄妹,其他人算什么呀?
他难得的笑笑,道:“章六爷来找过你了?”
姜辛脸上的轻松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她的视线从姜冽脸上掠过,有一种如刀刮般的感觉。
姜冽忙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他没隐瞒,把章家这一年中干的破事全倒了出来。姜辛一点儿都不意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难受的。对章家人,她本来就满心的怨怼,在怨恨和谅解中纠缠着,纠结着,前者对不起章哲待她的好,后者则对不起她所受的苦难。
她们能做出宽容、爱护她的事来,她只会有一种脚不着实地的虚空感,压根不敢相信,反倒是这样的拙劣、自私、卑鄙、不择手段,在姜辛看来才是真实的章家人。
姜辛垂眸道:“我能理解。”
这世道本就对女人不公平,她失踪多半年,生死不卜,吉凶难料,章家人料定她就算不死也是名节不保,趁此休她出门是人之常情。
毕竟,她所经历的,只能是她自己所说,真实可信的程度在旁人那里是零。尤其她的熙哥儿,她再笃定那是章哲的骨肉,如今也是百口莫辩。
她拿什么做证据来表明那就是章哲的孩子?
所以她真的没什么可怨恨的。最早最早,她拒绝章贤亲事的时候,她所想的最坏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就是现在的局面,嫁人,和离,到最后守着自己的孩子,她未必不能安宁、和乐的过后半生。
姜冽忍不住道:“你倒大度。”理解?理解个屁。章家人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当初为了给章六爷续命,恨不能给他们一泡狗、屎,他们也能捏着鼻子舔,现在又拿什么仁义礼智信做借口了,说一脚把姜辛踢开就踢开?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便是和离,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和离。
姜辛挑挑眉,笑道:“不是我大度,大哥,我就是个寻常的女人,我也会怨恨,也会妒嫉,也会痛苦……恨到极致时宁可与人同归于尽。”说到最后四个字,她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神情有些狰狞,到最后却只化为软弱的叹息:“可这些又有什么用?但凡能活着,我就不想死,现在有了熙哥儿,我就更不想死了。活着的方式有千千种,我不想让自己像个怨妇一样疯狂的活着,就算我屠尽章家一家又如何?”
除了让她手沾血腥,让人望而生畏,觉得她是个魔鬼外,并不能抹平她所受的伤痛。
姜冽提高声调道:“那就这么算了?”
姜辛摇摇头:“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反思,都说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可我没见着。我在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但想来想去,我只想出了一个浅近的想法:我要比他们活得都好。”
如果她只有一辈子,她就只会让自己好好活着,如果她有两辈子,甚至很多次重来的机会,说不定她真的会选择复仇,一世不成,那就两世,两世不成,那就生生世世,总之她可以一次又一次改变报仇的手段和方法,哪怕用钝刀子生割呢,只要看到那些曾经轻贱她、欺负她的人受到伤害,不得安宁,她也满足。
可惜她没有那么多的机会。
怀里有熙哥儿,她已经得到了报偿。至于别的,那是男人们的事。
她不需要多激进不是吗?
章哲在磨刀,姜冽也是,她没那么自信,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但不可避免的,她成了一块磨刀石。
他们的刀只会越来越锋利,他们自觉不自觉的会把刀对准那些原本没有关系,却曾经欺凌她的陌生人,他们也没什么后顾之忧,因为她没那么强烈的要指使他们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