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一更。
说嘴打嘴,章二老爷才训斥章哲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谁知回到内宅,便听章二太太冷着脸道:“钱姨娘有了。”
章二老爷怔了怔,才问:“有什么了?”
章二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能发作,手里绞着帕子,似嗔似怨的瞥了一眼章二老爷,才道:“老爷可是欢喜得糊涂了?自然是有孕了。”
章二老爷今年都四十五了,多少年都不曾再有过孩子,冷丁听说姨娘有孕,他是又惊又喜,眉眼俱开,一迭声的问:“这是真的?几个月了?怎么没早说?”
章二太太恨得要死,却不能不答:“钱姨娘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两个月身上没来,她也不知道言声儿,还是今儿六郎回来,与她碰了个照面,她闻着血腥气当时就吐了,宣了郎中这才知道她都有了三个月身孕了。”
章二老爷大喜若望,一向冷静内敛的人也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抚着胡子道:“哈哈,好,真是太好了,我去瞧瞧她。”
怕章二太太多心,还在那儿描补:“她是个不懂事的,我好歹嘱咐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两句。”还握着章二太太的手,摩挲着道:“辛苦你了,你多替她掌掌舵,等孩子生下来,我便叫她抱过来给你养。”
章二太太气得脸都绿了。一个妾室生的下贱玩意,她稀罕养吗?可身为正室,贤良大度是首要职责,她总不好咬牙切齿、要杀要打,非把钱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她独宠二十多年,因着妾室通房一直无出,她对章二老爷的妾室通房便十分放心,因着近几年她年纪大了,颜色也不新鲜了,自身又病病灾灾,难以禁得住章二老爷的雄风,这才时常打发他去姨娘屋里。
哪成想居然叫这个钱姨娘钻了空子。
什么年纪小,不懂事?分明是早知有了身孕,却一直不肯声张,等到过了头三个月,一切都安稳了,这才借故生事,张扬出来。
若是平时,章二太太也不是不敢拿捏她,一个妾室罢了,有了身孕就能翻出天了?可偏偏六郎得了陛下圣旨,封了双平妻,所有人都怕六郎生事,姜氏不甘,巴不得人人做贤良淑德表率,若她先落个不贤的名声,别说老太爷不依,就是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老爷都不会同意。
六郎挨打,原也在意料之中,章二太太虽然心疼,却也觉得这顿打该捱,谁让这孩子不听话呢。打小没在身边,纵然疼也有限,母子从未亲近过,能够维持母慈子孝的不过是血脉亲缘。
可这会儿因了钱姨娘有了身孕,章二老爷一副不屑遮掩的喜色,章二太太便双重怨恨起来。怨恨章二老爷对六郎太狠,怨恨章二老爷老糊涂了,竟然偏疼一个还不知道男女的庶子(女)。
怨恨是怨恨,章二太太却道:“老爷是该去瞧瞧,我也去看看六郎。”
章二老爷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恨声道:“瞧他做什么?别总惯着他,好像你多欠他似的,也没见谁凭白无故就被养歪了的,他再不吃点教训,将来不定惹什么大乱子呢。”
章二太太忽然就没了附和章二老爷的兴致,柔肠百转,只说了一句:“原也怨不得六郎,谁让章家子弟大多痴情呢。”
这话说得倒不假,从老太爷算起,虽有妾室、通房,却一辈子都握在老太太手里,老太太爷在外头呼风唤雨,在家里却任事不管,老太太一辈子就是个老太后的角色,没谁能和她斗得过。
章家几个爷们也是,身边不乏妾室,但对嫡妻都很尊重。就是三郎,对先头的姚氏也是极为专情,都故去了五年才肯勉强续弦,六郎对姜氏情重,还真不算什么事。
章二老爷却听出了讽刺,一肚子话都说不出口,只重重的一拂袖子,道:“妇人之见。”仍然是不管不顾的出了门,去了钱姨娘的屋子。
章二太太不说倒还罢了,她越这样说,章二老爷越反感,三郎、六郎,于他来说都不算多满意,如果这回钱姨娘能生出个儿子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撒手不管。
章哲那话虽然刺耳,却未必没有道理,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总好过被别人带着长大的更得自己的心意。
儿子不嫌多,好儿更是不怕多,既然三郎、六郎都靠不住,那就把希望放到小儿子身上也成。
章哲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听着耳边嗡嗡的低泣声,那是林氏的声音。他不耐烦的想: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要在眼前碍事。杜叶是个蠢得,也不知道把她撵出去么?
他浑身都疼,连睁眼都没力气,更别说处理这些琐事了。
林氏近前,亲手替他敷药。可惜伤势太重,药粉敷上去就被血冲散了,糊了林氏一手腥红。她忍住作呕,只能骂丫鬟:“还不快去瞧瞧郎中怎么还不到?照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丫鬟急匆匆往外冲,与姜辛碰了个对脸,见她身后引着一个背着药箱的男子,知道这是大夫,忙避让到一旁。
林氏听说大夫来了,吓了一跳,她打小是被精心教养的,一向禀承着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教导,听说有外男,急得团团转,一边恨姜辛自己不要脸面,还要拖着她下水,一边恨姜辛不会办事,领着外男往里进,连个提前知会的时间都没有,狼狈得不得了。
姜辛倒是落落大方的进了门,压根无视拿袖子蒙脸,低头恨不能钻进地缝的林氏,请郎中给章哲诊脉。
郎中开了药,姜辛叫青杏收了,一一问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