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和叔爷爷家,那两所砖瓦房子,就像是山的眼睛;
隔在两屋中间的几形后山斜坡,就像山的鼻子;
屋底半山腰那菜园子就像是山的一张嘴巴,张得大大,缺氧似的死气沉沉;
这是一张奇特、寂寞、与世无争的脸,这张脸还是那么的与世格格不入。
看着它,我有些窒息的感觉。
我想要逃离这里,可是,我的心里却牵挂着某些东西,一想到还会痛。
妈妈正在菜园子边朝四面呼喊:“细妹,你又死哪去了?还不回来吃饭,你这个鬼崽子,成天让人操碎心!”
妈妈的勤劳、挣扎,总是换不回她想要的幸福、平静。
我的特殊,爸爸的脚伤,奶奶无穷的抱怨,家里永远做不完的农活,山里不断掀起的风波……
还有我那不断冲击心窝的不安预感,层层交叠,像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
“来喽……”我大声朝着她的身影回应一声,回音在山间飘荡。
我飞快扑下山,越过田陇,穿过小溪,爬上山坡,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朝妈妈奔去。
那些美好的时光,从来都是:
萤火虫围绕花前月下的单纯日子,我嘻笑着,拿着玻璃罐子去追逐;妈妈在花篱边哼着小曲晾衣服;奶奶吹着口哨赶鸡进笼;爸爸踏着晚露挑着担子,走在山下小路上回家的影子。
而现今,我除了在焦急中等待,在等待中煎熬,让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着,所有事情,我都手足无措。
什么时候,我的背上长了一个重壳,使我在**上翻来覆去半天,都不容易睡着,我干脆四肢大开,横趴在**上大口喘气。
“土地嗲嗲,你不可爱了;嗲嗲,我不喜欢你;八哥哥,你是神经鬼……”我用手划着脸边烂出的草席梗,一遍又一遍地小声念叨,直到……。
“细妹,鬼崽子,你还不睡,还在念什么经,你爸爸睡了,莫吵他。”妈妈在隔壁房间灯下绣着花,她听得有些不耐烦道。
“……哦!”我赶紧闭嘴,紧闭眼睛,在心里数起了八哥和麻雀。
“细妹,细妹……”
“恩……妈妈我没有念经了……”好像沉睡了的我,不确定地听到几声呼唤,我迷糊地一翻身子,含糊应道。
“细妹,快起来。”
再次真切地听到呼喊,我连忙弹起来,呆呆坐在**边。
是爸爸,他没有点灯,借着透进屋内的月光,我看见他光着上身扶在门边,单脚跳着,朝我小声说道:“快去看看你妈妈在厕所搞么子,莫不是眼困掉进茅坑里?”
“啊?”我惊讶不已:“怎么会?”
“我刚睡醒不见她在屋内,等了一阵又不见她回来,就起来看看,莫不是她太累了,在茅坑睡着?你快起身去看下她。”爸爸不解思索道,同时他一脸好着急地催促我。
我一听,心里一凛,瞌睡虫霎时全跑一边,鞋也不穿,连忙光脚朝房门开去,可是靠斜坡的房门牢牢锁着,妈妈不可能从这里上茅坑啊,再说这是唯一去茅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