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当王峰还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后仰着脑袋,闭目沉思之际,突然,听到了“砰砰砰”地敲门声。
待敲门声停止,紧随其后,便是一个声音极其洪亮地问话声:“王峰老弟,你来处里上班也不知道给哥哥说一声,我好派车去接你。那什么,大白天的干嘛把一个人锁在办公室里,赶紧给哥哥我开门。”
当耳畔响起了敲门声和问话声后,王峰像是被一只马蜂给蜇了一下似的,当即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对于这办公室门外问话之人,不敢有丝毫地怠慢,赶紧赶过去开门。
因为站在办公室门外对王峰一口一个无比亲热地叫着“王峰老弟”、并自居为“哥哥”的人,可不是特务处的一般人,他就是上江市警察局特务处处长陆云天。
在私下里,身为王峰顶头上司的陆云天,对他极为欣赏,尤其是在王峰做账方面,让他极为放心。因为特务处每个月的对外支出至少有五六万大洋之多。其中有三分之一的费用都进入到了陆云天他的腰包,而实施这一暗箱操作的人,便就是王峰了。
王峰先前就是当时燕京大学的会计学的高材生,对于做账轻车熟路。正是基于这一点,他做做出来的账目从表面上滴水不露,负责拨款上江市日伪政府财政厅每次派人前来查账,都是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这两三年下来,他为陆云天没少捞钱。难能可贵的是,即便是深入虎穴作为打入特务处共产党特工的他,依然保持着洁身自好的优良品性,从未在这上面捞过一个大洋。
见到自己的总务科长手脚如此干净,陆云天更是对他信赖有加。而王峰也正是利用自己与陆云天建立起来的良好私人关系,在特务处里可谓是如鱼得水,即便是张明义对他很是看不惯,却也不敢轻易动他。
当王峰把反锁的房门打开后,一脸微笑着对背着双手、迈着大步昂首挺胸走进来的陆云天,恭敬有加地说道:“处长,让您见笑了。我就胳膊上受了一处并不太严重的枪伤而已,在医院休养了三日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在医院的吃住花销也挺大的。
“再者说,我身为总务科长,若是我不在处里的话,想必处里的各种支出上下打点什么的,万一出了岔子,岂不是给处长您添麻烦么。在昨个儿,我就赶紧出院了。处长您那么忙,日理万机,哪里敢惊扰到处长您啊。我正想着处里完桌子上那些个单据就去处长办公室拜访您呢,没想到处长您先过来了。”
把陆云天让进办公室里后,王峰并没有把办公室的房门关紧,而是故意留出了一道两两三寸的缝隙,以便能够让办公室里的谈话声,传播到办公室外边的走廊里。
之所以王峰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张明义既然今个儿没有外出执行任务,想必就是在等着他的到来。而今,既然有处长前来做客,便索性就借用自己跟处长谈话的当口,故意把他跟处长在办公室内的谈话声泄露出去。
这样一来的话,张明义即便是向来问询王峰的话,现在有处长在场,恐怕他就不便于在这个场合像王峰问话了。并且,由于张明义心执行起任务来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行事也比较粗暴鲁莽,不得处长的喜欢。
因为陆云天以前是上江市中统分站的副站长,而张明义以前是上江市军统分站的行动组长,他们都是后来在日军占领了上江市后,被策反过来的。
鉴于他们二人先前就属于两个在国民党系统内势如水火的两个特务机构。而今,他们又同在日伪政府的特务处成为了同事。最为重要的是,出身中统的陆云天还是出身军统的张明义的顶头上司,他们自然是看着彼此都颇为不顺眼了。
而审时度势的王峰,自打加入到特务处后,很快就弄明白了他们两个人并不和睦的关系,根据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务实原则,他便倒向了陆云天一边,对于张明义明里称兄道弟,暗里却与陆云天一起同仇敌忾。
在处里的其他人眼中,王峰就是陆云天的嫡系,自打他做上了总务科长这个看似清闲实则大有捞头的位子后,他就再没也没有被行动队暗中监视过。这一切都是张明义忌惮于他跟处长陆云天过从甚密的关系。
可是,四天前,当王峰手臂中弹晕倒在案发现场后,张明义出于职业本能的怀疑,这才以保护王峰人身安全的名义,派遣了两名手下跟踪他的。
不过呢,今个儿在王峰看来,既然处长都亲自来自己的办公室探望他来了,那么张明义自然就不会在陆云天的面前审问他了。对于他来说,此时赶来的陆云天就跟他的救命符一般,自然是要紧紧用手抓住了。
这不,当陆云天背着双手走进了办公室后,搭眼一瞧,便看到了王峰办公室桌上堆放着的那一小摞杂乱的单据后,便转过身来,扭头冲着身旁的王峰很是满意地颔了颔首,大感欣慰地说道:“王峰老弟,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没,打扰老弟你工作了。这几****都在陪日本人谈事情了,分身乏术,都没有去医院看望老弟去,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这样,今个儿你就不要在咱们处里的食堂用午饭了。待会儿,我让李秘书去路对面的同福酒楼订一个包间,老哥我做东,好好地款待一下老弟你。这酒席可不是白吃的,这一来表达一下老哥的歉意,二来嘛,祝贺一下老弟你康复出院,也改善改善一下伙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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