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个丫头,话虽然说的透彻,可到底是僭越了,清辰轻声斥道:“锦秀,不得无礼,还不快向宁妃赔罪,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丫头能说的?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不管心里怎么想,主子吩咐了,她这个做丫头的就不能顶撞,锦秀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不情愿福身道:“是,刚才奴婢无礼了,还请宁妃娘娘恕罪,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况且无论如何有皇贵妃在,嫔妃们就不能僭越痴心妄想,就像皇后娘娘虽然不管事,可她依然是皇后,不能因为宁妃娘娘您样样都做的好,就把皇后给取代了是同一个道理。”
宁妃被人这样直白的道破心事,本就有些恼羞成怒,何况对方不过是个奴婢,觉得失了颜面,因此厉声斥道:“你放肆,本宫何时说过要取代皇后娘娘了?本宫堂堂一个妃主,还用得着你区区一个奴婢来教导道理吗?嫔妃们不能僭越皇贵妃,你一个奴才就敢在本宫面前放肆,若不是看在皇贵妃的面上,本宫定不会轻饶了你。”
“宁妃,你跟一个丫头在朕面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皇帝不待清辰开口,便不耐烦的吩咐道:“宁妃不是来看舒贵人的吗,如今舒贵人没事,你就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皇贵妃来处理便是。”
“是,臣妾遵旨。”宁妃纵然不甘心,可也不敢违逆圣意,被皇上这样斥责,自觉脸上无光,便哂笑道:“皇贵妃,宫里诸事繁杂,若真顾不过来,就再找个帮手吧,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多一个人帮您看着些总是好的,省的动辄大半夜的就要惊扰皇上。您眼睛还不好,这人心本就难以看透,更何况您连眼前的事情都还看不清楚呢。”
清辰知道宁妃话里有话,不过是自诩为诸葛亮,而把她和良婕妤比作了愚钝的臭皮匠,如此按捺不住跑来挑衅,有点不像宁妃做事的风格了,倒是她的最后一句,听上去不似单纯的讥讽,却又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见皇帝脸上有厌烦之色,清辰知道此刻与她争吵下去,对自己并没有半分好处,或者宁妃巴不得她沉不住气,闹将起来惹怒了皇上呢,因此她便和缓道:“宁妃姐姐说的没错,人心向来都是最难以看透的,谁知道看似单纯的行为后面藏着怎样险恶的用心呢?就比如今晚宁妃你来探望舒贵人,看似担忧,可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半句关于舒贵人中毒之事,倒是一直在指责本宫的不是,今晚你此行,莫不就是冲着本宫来问罪的吗?”
宁妃刚要开口反驳,便听清辰继续道:“舒贵人被人下毒暗害能有人记挂着,这说明她与姐姐你亲厚,同样的道理,她被人下毒暗害,也是与人交恶的结果。本宫回来之后,舒贵人便被罚了禁足,思过期间遭人暗算,可见是之前就与人结怨颇深的缘故。本宫真的很想问问宁妃,你平日里究竟是怎么教导嫔妃们的,居然彼此仇恨到要取人性命了,你都毫无察觉!之前你身边的宫女缕缕犯错也就罢了,可是嫔妃之间闹到这种地步,你也视而不见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究竟是该怪你之前教导无方,还是该怪本宫没有顾虑周全?”
不管是有心纵容嫔妃生事,还是没有警惕她们之间的恩怨,宁妃都难逃被责。
这一番话说的她脸色几变,委实没有想到清辰咄咄逼人起来,也是丝毫不留余地。本想来看个热闹,顺便让皇上看看,究竟谁才是掌管这后宫的最佳人选,又是谁才有能耐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可没想到清辰的这番话说下来,倒全都成了她的不是。
后宫屡生事端,她就是想让皇上看看皇贵妃是如何的不中用弹压不住众人,可没想到这罪责最后居然全都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宁妃怒然道:“皇贵妃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臣妾当真是佩服的紧,如此说来倒全都是本宫的错了?她们都是大家闺秀,自幼就接受良好的教育,若是连宫规家训都不足以让她们明事理,那本宫就算再苦心教诲,怕是也难以消除她们心里的怨恨。本宫殚精竭虑从无疏怠,倘若还不能教导她们宽仁向善,那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是本宫让她们下毒害人的吗?”
清辰澹然问:“不是你让她们下毒害人,难道是本宫吗?你既知道自己心里委屈,又为何要这样理直气壮的指责本宫?”
宁妃心中轻颤,哑然无语许久都不知该如何辩驳,脸色青红不定尴尬不已。
皇帝轻叹道:“和睦六宫,听起来冠冕堂皇,可是真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朕不是不能体谅你们的难处,所以每每有事,朕也从不苛责,可若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好,那就有些说不过去。算了,宁妃你先跪安吧,朕也累了,想安静一会。”
宁妃知道,不管自己曾经多么尽心的去打理后宫,可是彩蝶和兰嫣两人先后获罪,足以抹杀她的一切功劳。彩蝶与人私通,让她丢了册封贵妃的机会,而兰嫣又让她失去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宁妃一生中最看重的东西,说到底都是折在自己人手里,想想也真是让人唏嘘。
咬了咬唇,委实有些无法承受这种屈辱,却也知道再说下去就是打自己的脸了,宁妃垂首道:“皇上累了,臣妾不敢打扰皇上休息,臣妾告退。”
扶着雪雁的手出了门,宁妃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上跌落下来,如此失态还是头一次。雪雁直觉得自己的手腕被她捏的生疼,却不敢吱声,只是小声问:“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