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辰将一支金凤衔珠钗斜斜插在鬓边,又挑了一串水滴形红宝石眉心坠戴好了,云岚帮她选了几支宝石簪子插在发髻上,淡点胭脂,轻描翠眉,望着镜中的女子,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不知何时,那个淡雅若梅,娴静如兰的女子,早已没有了初入宫时的那种青涩温顺,也许是心境变了,烛光下她的那双眸子愈加显的清冷如霜,眉目间俱是凌厉之色,微微勾唇,却又有一种极致的妩媚之色。
丢了手中的玉钗,清辰起身更衣,这件石榴红的宫装,虽不是大典之时的礼服,却做得极为华美,衣裙上大朵的芍药花,全都用金线绣成,用南珠做点缀,腰带上坠了精致的香包,还有如意结流苏,也许这件衣服的意义不在于它的价值,而在于它的气势。
外面的软轿已经伺候多时,清辰扶着云岚的手往外走去,一路沉思,行至御书房门口,清辰吩咐锦秀说:“明天让小胤子过来一趟,本宫有些事情要和他商量。”
锦秀忙应着,心里却在想,清辰若无大事,轻易不肯召见小胤子,这次找他,怕是又要有什么大的决断了。
福泉进去禀报,很快就出来说:“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
清辰便只带着云岚进去,让锦心在外候着,进了东暖阁,见皇上正在埋头批奏折,她恭敬的跪拜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萧珺无意间一回头,目光扫过她,却又迅速折了回来定格在她身上,似乎对她的这身装扮颇感意外。
短暂的寂静之后,皇帝点头道:“起来吧,赐坐。”然后意味深长的打量她几眼,笑道:“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怎么突然间想起……要这样打扮自己?”
清辰温然舒唇,反问道:“那皇上觉得臣妾该如何打扮?臣妾是皇上亲封的正二品的妃,装扮并不敢逾制,难道是臣妾平日里的着装太随和了,以至于连皇上都忘记了臣妾的身份吗?也难怪连卫贵人都敢对臣妾如此不敬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当初臣妾不拒绝皇上的好意,如今臣妾就是正一品的贵妃,想来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忽视了。”
萧珺若有所思的品着她话里的意思,笑问:“后悔了么?当初你力挫使臣为朕解围,后又巧妙的解决了边关贸易城的用银难题,朕知道你是有功的,只要你想要,朕立刻就下旨封你为贵妃,这原本就是你该得的,你知道朕并不吝啬对你的封赏。”
“皇上不吝啬封赏臣妾,可臣妾今晚却不是来跟皇上讨要功劳的。只是想问皇上,您想保护昭嫔,为何要撤了臣妾的绿头牌?”清辰脸上始终带着轻和的笑意,不卑不亢,眼神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殷勤期盼,倒很有几分宁妃平日里惯有的样子。
萧珺轻淡勾唇,冷冷盯着她道:“你知道为什么,何必明知故问,这件事情是朕需要你来背这个罪名,过后朕自会弥补你。”
他需要的是叶家的势力,这一点她很清楚,清辰笑问:“皇上打算如何弥补臣妾?”
“你想要什么?”
“臣妾若是说……臣妾相求皇上让臣妾搬到行宫的清修阁去住呢?”
“不可以,朕不准!”萧珺拒绝的很干脆,似是有些烦躁的将手边的折子拂到一旁,目光沉沉的望着她说:“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朕,即使朕撤了你的绿头牌,既然你还是妃主,就该给你应有的体面吗,朕从未轻贱过你,也绝不准底下的嫔妃对你不敬,倘若她们敢对你无礼,你大可以严惩不贷,没人要求你忍气吞声!”
她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见目的达到,皇上似乎有些动了怒,便转了话题柔声问:“皇上,您不是说召嫔妾过来有事要说吗,不知皇上想对臣妾说什么?”
萧珺转头望向一旁,干咳了两声,福泉慌忙让人递了杯热茶上来,萧珺润了润嗓子,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才缓缓道:“过几天朕的寿辰,绵月公主会来大乾道贺,这个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清辰点了点头,“臣妾之前在皇后娘娘宫里听说过,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还要你去接待她。”萧珺的声音温和了不少,和她商量道:“绵月那样的性子,怕是不会喜欢宁妃那僵硬的礼节,朕听说她临走还送了你礼物,可见她还是很喜欢你的,你意下如何?”
清辰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非要特别交代的事情,皇上想让她招待绵月公主,直接吩咐一声便是了,何必这样郑重的找她来特意嘱咐一通,难道她还能不答应吗?“皇上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交代吗?”
“没了,别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招待好她,别让她再耍小孩子脾气就行了。”
清辰在短暂的疑惑之后,看萧珺神色平和,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要补充了,略有些不可思议的点了点头。
她没什么话要说了,见皇上也不吭声,只是目光温和的望着她,清辰觉的有些不习惯,偷偷瞥他一眼,忽然间就觉得今天他的态度好奇怪。前两天还对她冷眼相待,就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现在忽然间就云开雾散了。就算要她接待绵月公主,也不至于前后如此大的差别待遇,果然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吗?
清辰正觉得浑身不自在呢,听小五子进来说:“皇上,卫贵人来给皇上送点心来了,皇上可要宣她进来?”
萧珺眉心一紧,似是有些不悦,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宣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