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恭毕敬?”沐重恩的声音高了八度,“你做梦去吧,告诉你,今儿请你们谢家来,就是打你们的脸的,也让你们谢家见识见识什么叫宴饮之礼。一会儿进了东楼,擦干净你的狗眼,别被吓傻了。”
“哈……哈哈……”谢三郎大笑,然后一甩袖子,“你以为我谢三郎是被吓大的,宴饮之礼?就凭你个祖上十八代都是土包子的资深土包子,还懂得什么叫宴饮之礼?真是笑掉大牙了。”
说完,又把袖子一卷,大步就往东楼走去,边走还边放出狂言,道:“今日我谢三郎就是来找碴的,找出一处,就灌你一碗酒,今天灌不死你沐重恩,我就不姓谢。”
“哼哼……”沐重恩冷笑,“找不出来,我灌你十坛子酒,到时候别哭。”
身后,谢十九郎和齐纨相顾无言,一个是名士,一个是国公,吵起架来,跟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只苦了身边的人,真是感到丢人啊。
“十九先生,舅父一贯是真性情,咳,不拘小节……”齐纨好心的替沐重恩遮掩一二。
“从兄他偶尔也会真情流露……”谢十九郎尴尬的应和。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莞尔,笑过之后,尴尬消失,齐纨伸手一请,也亲自引着谢十九郎往东楼去了。谢家人来得晚,客人们都到得七七八八,剩下几家没到的,不是有事耽搁了,就是与英国公府没什么来往,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有沐家三兄弟相迎也足够了。
当金甲雅集的种种布置进入谢家人的眼中时,不论是谢三郎还是谢十九郎,又或是谢三夫人及谢棋痴、谢琴仙,脸色都有些变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提其他,光是几件礼器的放置,大小、位置、东西朝向、间隔距离,处处的讲究,无一不恰到好处,符合古礼的规定。
“嘶……”
最沉不住气的人,自然非谢三郎莫属,他站在那只烹肉的青铜鼎前,当场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谁做的?别说是你,你这只土包子要是有这等本事,我现在连鼎带肉全都吃下去。”
薛焘之前还在到处找其余四鼎,可谢三郎是什么眼力,一眼就将五鼎看了个齐全,其余四鼎,就在东西南北四座楼的檐角上,别人看不懂,只会当成是檐饰,但在古礼中,却是有特别的意义,称作:四鼎通四象,一鼎镇乾坤。
古礼之中,任何一件礼器随着摆放的不同,都有特定的象征,而且往往与祭祀有关,这“四鼎通四象,一鼎镇乾坤”,其寓意是乞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衣食富足。【网】
同时这当门一鼎,也预示着沐重恩举办金甲雅集的用意,雅集所有活动,都要围绕着“四鼎通四象,一鼎镇乾坤”来进行,若行酒令,酒令内容就必须是与丰收、安泰、富足相关,若作诗词,也必须以其为主题,若献歌舞,更是不可以偏离祭祀之礼。眼下正是九月,正是丰收之季,这一主题不但应景更应时。
要是有人不通古礼,不知其意,偏离了主题,作出了靡靡之音、艳媚之词,又或是那等伤春悲秋的无病呻吟,那可真的是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总之,就是一个字:坑。
谢三郎心知肚明,如果今日谢家不来人,恐怕整个建康城那些叫得出名号的人家,都会被沐重恩给坑惨了,尤其是世家,更是面子里子都得被沐重恩扒个精光。
“混蛋,说,你请了哪家的高人来帮手。”
他一把揪住了沐重恩的衣襟,再也顾不上风度,虽然每次跟沐重恩相处,谢三郎都没有什么风度可言。
“风度,注意风度。”沐重恩拍开他的手,整整衣襟,一副很是注意仪表的优雅之态。
谢三郎差点气疯了,这个竖子鄙夫,居然拿起乔来,当下恨恨道:“好好好,我今日倒真是要见识见识,看看你到底请了何方神圣,在我谢家前面显摆古礼,哼,整个江南,还没有这样的人家。”
语毕,他再不迟疑,大步迈入了东楼。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沐公,今日雅集,当真令人期待万分。”谢十九郎对着沐重恩平稽一礼,跟着谢三郎进去了。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样的想法,此时也弥漫在谢三夫人的脑海里。
“我来晚了,累各位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谢三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心中虽然惊骇,但面上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带着谢玉卿和谢流卿走在红地毯上,一面向已经入席的夫人们致歉。本来还有位谢四娘子也要来,只是前日不留神受了凉,因此只得遗憾的缺席了。
“不晚不晚,还未开席呢。”马上就有人笑着迎合,在江南地面上,谢家人肯出席宴请,那就是赏脸,来得再晚,也不会有人嫌弃。
马氏迎上前来,道:“三夫人到临,舍下蓬荜增辉,有失远迎,望勿见怪。”
谢三夫人回了一礼,笑道:“国公夫人,你这里今日真是教我大吃一惊,这样的布置,便是放在我们谢家,怕也做不得这样的周全,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手笔?”
她这话一出口,席间顿时一静,在座的夫人、小娘子们都十分惊讶。她们中也有人看出今日的布置有些门道,但万万没有想到这门道竟然能让谢家人都高看一眼。
马氏也不卖关子,引着谢三夫人入了席,恰与芮氏的席面相对,然后笑道:“正要给三夫人介绍,这位是归越齐家的齐三夫人,旁边坐着的,是齐家的四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