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官道后疾行大半个时辰,盛京城西大门已经近在眼前,进去的车马人流极多,陆安放慢速度,赶着小车随着人流缓缓往前,足足两刻钟才到城门口,验过路引,顺利的进了城。
伽蓝寺位于京城东南隅的五道坊街,从西门到东南角,还又得行上小半日,抵达伽蓝寺时,早就过了晌午,齐纨一行有微娘送的烙饼,也就没有中途下车用食,直接用烙饼祭了五脏庙。
入得寺中,立时就有两个小尼姑迎上前,欢喜道:“净空师叔回来了。”
齐纨见她们眉眼稚气,与金兰金玉年纪相仿,不觉微微一笑。
净空尼也冲她们微微一笑,转头又向齐纨道:“这是明秀、明觉,是我师姐净尘师太的弟子,我素日不在寺中修持,故身边没有弟子服侍,这次回来参加净禅密陀****,净尘师姐特地将明秀、明觉借我使唤,我先去拜见主持,你随她们到客居去暂时歇脚。”
齐纨自然没有意见,就随着明秀、明觉往伽蓝寺客居去了,客居是净空尼上次回来时就安排好的,也是精舍,比积香庵的那栋精舍小院要小得多,花篱墙内,仅只一间宽敞明亮的正房后面再附带个小耳房,但位置极佳,深处寺内,离大雄宝殿仅隔了一座罗汉堂,推窗便可听得尼姑们在大殿内诵经的声音。更重要的是,旁边一排松墙后,就是尼姑们的禅居,明秀、明觉指点她,离这边最近的那间禅房,就是净空师叔的。
昨夜没睡好,齐纨毕竟年幼,有些发困,径直就睡下了,醒来时,天色已暗。爬起来让金玉伺候着梳洗换衣,用过斋饭,就溜达到净空尼的禅房。
净空尼正在诵经,见她来了,便从云床上下来,笑道:“睡得可好。”
齐纨微赧,道:“不该睡的,现下精神大好,夜里又睡不着了。”
“无妨,寺中有晚课,你既睡不着,不妨去听一听。”净空尼指着大雄宝殿的方向道。
齐纨想了想,就告辞离去。到了大雄宝殿,见宽阔的殿内,近百个蒲团摆得整整齐齐,盘膝了坐着约七、八十个或老或少的尼姑,都在闭目诵经,殿首上,端坐一位老尼,也在诵经,只是面前多了一只木鱼,每念一小段经文,就敲击一声,木鱼声沉闷中又透着一股悠扬味儿。
在角落里挑了一个空着的蒲团坐下,齐纨本想跟着一起诵经,奈何侧耳倾听半晌,委实听不出尼姑们诵的是什么经,只得作罢,索性就只听不想,渐渐倒也觉得头脑空明,浑然忘我。
不知过了多久,木鱼声不再响起,却是一声钟磬脆响,若金石之音,将齐纨从浑然忘我的状态中震醒,一睁眼,却见大殿中,尼姑们已经散去七七八八,那位敲木鱼的老尼,不知何时,走至她身前,恰与她对眼一望。
齐纨守礼,忙从蒲团上站起身,垂手俯首,礼敬于长者。
老尼目露笑意,道:“初闻佛谛,便能忘我,果然是有慧根。”屈指在小小女童的额心正中位置上一弹,留下一个红红的弹印,便径自走了。
齐纨抚额愕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运气真好。”
“啊?”
齐纨一头雾水,转过身来一看,却是身后也站着的一个女童,头梳双丫髻,五官精致,眉眼灵动,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多,正冲着自己拧鼻子皱眉头。
“我都来寺中的半个多月了,天天都来听晚课,每次都听得直打瞌睡,跟你方才的模样也差不多啊,怎么在主持眼里,你就是有慧根,我就是没慧根?”
双丫髻女童咕囔抱怨着,抱怨完了,鼻子不拧,眉头不皱,羡慕的看了看齐纨额心上的弹印,突然绽颜一笑。
“我是童家小五娘,你呢?”
齐纨见她笑得可爱,神情微缓,道:“齐家小五娘。”
“怎么都行五啊。”童五娘“哎呀”一声,眉头又皱起,“大家都行五,我就不能喊你妹妹了。”
齐纨顿时乐了,道:“姐妹是按年纪论的,不是按排行排的。”
童五娘反驳道:“不对,我家就是按排行排的,我管童四叫姐姐,管童六叫妹妹。”
旁边,童五娘的女婢已经不忍再听下去,小声提醒道:“娘子,排行也是按年纪排的。”
平日在府中,娘子天真单纯也就罢了,如今丢人丢到外头来了,她这当女婢的也跟着没脸见人好不好。唉,夫人说伽蓝寺主持是有道行的大师,特地将娘子送过来听主持讲经,指望着能让娘子顿悟开窍,如今看来,真是一点儿指望也没有了。
“这样啊……”童五娘讪讪,“我是腊月生的,再过十日,就满八岁。”
齐纨微诧,道:“我要到明年二月,才满八岁。”真瞧不出,童五娘居然还比她大了两个月。
“哈,我果然是姐姐。”童五娘大乐,原地就跳了起来。
女婢又捂眼睛,才大两个月,有什么可乐的,而且,从面容上看,自家娘子更显稚气,个头也矮小一些,倒像比那位齐五小娘子还要小两岁似的。
齐纨也是无语,若是梦中两世加起来,她的年纪够给童五娘当祖母了。
“这个送你,要是这里有人欺负你,报我童五娘的名字,管用。”童五娘从身上扒拉下来一块玉佩,硬是往齐纨的手中塞。
女婢看得眼角直哆嗦,想提醒娘子这块玉佩有多值钱,但一转念,这半个多月来,娘子在寺里给憋坏了,难得她今儿高兴,随她吧,反正,像这样的玉佩,娘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