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因着心里有事,常氏比往常早起来半个时辰。
梳洗打扮,吃完早饭,儿媳妇窦氏过来请安了。
常氏叮嘱了窦氏:“这些天四房要出殡,恐是忙不过来,长房的事情你就多费心,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差了人问我。”
又让石妈妈这几日就帮着窦氏管理长房中馈。
窦氏得了婆婆如此信任,自然是忙不迭地应下了。
末了常氏还是关心了窦氏和楚朝的房中事。虽知道婆婆是着急子嗣的事情,可是被问及这些个私密之事,窦氏仍是脸红的亟欲滴血,声音低的如蚊子叫唤。
常氏心里叹了口气,也知这事急不得,只得宽慰窦氏几句,又嘱咐了请城中名医来调理调理。
既留了石妈妈在长房,常氏便带了一个大丫鬟前往四房。
由于长房议事的时间改为了上午,常氏虽说这几日把长房的中馈交给窦氏管理,但是保不齐有什么事要请了常氏示下,故窦氏,石妈妈都没提要在上午议事。
这上午一闲下来,石妈妈便想着去一趟彩云家里。
彩云一家是楚氏的家生子,爹爹在柴房上管着拾柴火的,娘是在洗衣房管浆洗的,兄弟两个也就是在外院管事手下跑跑腿,一家子都不是有出息的。彩云小小年纪就送进府里,挣月例补贴家里。因着家里老子娘乃至亲兄弟都没个能耐,彩云骨子里是及其维护家里人的,生怕被别人欺负了去。
石妈妈算是看着彩云在红枫院一步步熬出头的,对于彩云家里那点事还是清楚的,也深知家里人对彩云的重要性。故常氏让她来探望彩云家,她就知道常氏是要用亲情来拴住彩云。
其实彩云又不是傻子,楚氏就是长房的天下,三姑娘一个失了父母的小女子,以后能有什么前途,彩云怎的会为了这么一个主子背叛常氏,背叛长房?
虽然石妈妈觉得常氏太过于多疑,可是到了彩云家该敲打的还是敲打,该奖赏的奖赏。
彩云老子娘本就没见过啥世面,石妈妈纡尊降贵来拜访,还送了银子,一家子都飘飘然了,对长房常氏感恩戴德,就差没五体投地了。
石妈妈见目的达到了,也不多坐,那茶水也不屑于喝,拍拍屁股就走了。
晌午时分,段宏,段则梧带着定国公府一众家仆共计十来人浩浩荡荡地到了肃北侯府。
肃北侯和楚朝早就在长房正厅恭候多时,听闻家仆领了段宏和段则梧进来,都站了起来。
段宏与肃北侯仅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十几年前给段氏送亲之时。如今一晃眼,当初的翩翩少年已过而立之年。
肃北侯打量着段宏,只见他额头饱满,身材虽有些许胖却并不显得臃肿,反而有种天生的富贵,目光如炬,带着一股震慑力。肃北侯暗叹,不愧是定国公府掌管庶务的人,仅是眼神一扫,就让人肃然。
段则梧则相反,虽是衣着不菲,却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这定国公府的甥舅两都是人中龙凤。肃北侯想着,打起精神寒暄道:“四舅爷,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段宏也客套道:“侯爷自十五年前一别,如今一见,竟还是如此魄力非凡,段某人敬佩不已。”
然后又指着段则梧介绍道:“这是安国公府的大少爷,段则梧。”
段则梧向肃北侯行了个礼。
肃北侯边扶起他,边夸赞道:“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国公府果然是人才辈出。”
说完也把楚朝介绍了一番,段宏自是夸奖了几句。
待寒暄完毕,肃北侯正欲将段宏等人安置下来,段宏却道:“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舍妹丧事,死者为大,还是先前往灵堂吧。”
肃北侯也道:“四舅爷说的是,要不本侯先带四舅爷和则梧贤侄去灵堂,其他家仆先去往住处安顿,四舅爷意下如何?”
段宏见肃北侯安排地妥帖,便让家仆随侯府管事前往住处,自己携了段则梧去往灵堂。
待到了灵堂,只见正中间放着两副棺木,两边各坐着一班僧人振振有词地念着超度经。
段氏出嫁时,段则梧还小,方得四五岁,对于这个隔房的姑姑早已不记得,如今到了灵堂心中也只是一片唏嘘。
而段宏则不同了,自小这个胞妹就与自己感情最好,当年远嫁也是自己送嫁的,出嫁之后也没能再回娘家,没成想再一见面竟是天人之隔。纵使是段宏这般有泪不轻弹的男子,也忍不住哽咽道:“我可怜的妹子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没了夫君,你还有娘家老母亲和三个哥哥啊……天塌了,也有哥哥给你撑着…”
肃北侯听着这话可是有点不高兴了,段氏既嫁了楚河,就生是楚家人死是楚家鬼,就算守寡,那也还有楚氏一族照料,何曾要娘家人出面了?莫非段宏是觉得段氏在楚家受了委屈才寻死?于是便说道:“四弟和四弟妹鹣鲽情深,四弟战死沙场,四弟妹竟然不忍独活,真乃是我楚氏一族的贞洁女子第一人,今后我楚氏女儿都将以四弟妹为榜样,对丈夫对夫家忠贞不二。”
这一番话,既说了段氏乃是用情太深为情而死,也抬举了段氏在楚氏一族的地位,段宏倒也是没话说了,毕竟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和肃北侯府闹事的,便也道:“舍妹能嫁到楚家这么有情有意的家族也是一种福分。听闻舍妹膝下还留有一女,不知现在如何?”
肃北侯早料到段宏必是要见卉瑜的,便引了段宏二人到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