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烫了杯子,细细筛茶进茶碗,叹道:“我也不瞒你,我们家以前有些穷苦,我相公一直埋头苦读,屡试不中,家里的产业也都一一变卖供他念书。可是到底是入不敷出。不得已我开了这家茶馆。”
秦娘子环顾四周,这里一桌一椅都是她布置的,自家相公也一天天活在对自己的愧疚之中,她笑笑,道:“日子虽然一天天好过起来,可是相公……”
秦娘子看着顾贞贞,嘴里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顾贞贞明白,一个大男人要靠着女人养,秦秀才这样的男人自尊心怎么允许?可是他一介秀才,除了考功名又能做什么?长期如此下来心理自然扭曲。
顾贞贞了然笑笑,道:“我明白。”
秦娘子不知顾贞贞想差了,点头笑道:“你明白就好。我们是苦日子里过过来的,那时候相公的书都是借来的,想要眷写下来也买不起纸笔,只能一遍一遍看,一遍一遍记在心里。”
秦娘子将分好的茶夹给顾贞贞,道:“所以我相公自来看不起浪费纸张,如今日子虽然好过了,可是相公还是保持了节俭的习惯。”
秦娘子起身从柜台后面那了账本过来放到顾贞贞面前,道:“你打开看看。”
“这好么?”账本可是机密,能给人看么?顾贞贞连忙摇头。
秦娘子伸手将账本摊开,笑道:“无妨。”
顾贞贞低头一瞧,惊讶的张大了嘴。
可不是没事么,这是个空白的账本没任何秘密可言,只不过这账本是用碎纸拼凑然后黏在废纸上而成,废纸的字迹透纸而出,纵然在上面写字,只怕也是看不大清楚吧?而且墨迹沾上纸张不光上层的会晕染,下面这些干透的墨迹遇湿也会晕染吧?那还能看么?
顾贞贞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秦娘子笑道:“我们记账都用炭笔,不担心晕染。”
炭笔……
顾贞贞了然点头也难怪。
秦娘子合上账本,给顾贞贞算了一笔账:“现在上等粳米是二两银子一斗,最次等的糙米是十文钱一斗。一斗米够一家四口省吃俭用一个月了。你一卷纸,一包纸巾都是一文钱,一盒纸抽?是纸抽吧?都要三文钱。你算算,谁家用得起?你刚给咚咚买了描红字帖吧?几文一本?咚咚多久写一本?现在书多少文一本?你可都知道?”
秦娘子只给她算了这么一笔账,却把什么都说清楚了,是啊,卷纸省着点儿一个月用十卷,那就是一斗米的价钱。穷苦人家吃饭都艰难,谁又会去买纸来用?
厕筹可是一文钱都不用花的。
更何况家里有孩子想要念书的呢?
一本描红字帖都要几十文了,更别说书本以及给先生的束脩了。
一家人省吃俭用才能供出来一个孩子上学堂,又怎么会有银子买什么卫生纸来用?
顾贞贞沮丧的往后一靠,长叹口气。
这样不行难道要传统的造纸路子?
可是如今京城的造纸作坊都有固定的合作伙伴,她要插一脚也不容易,若是创新,在纸品原有基础上进行创新是极艰难的事情,所以她才想着另辟蹊径,难道这条路要被堵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