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到了西瓦窑之后,也被镇子上的人称为了‘窑主’,因为他成了西瓦窑老井的实际管理者。
西瓦窑这口井不是普通小窑子堪比的,毕竟它曾是黑崖沟矿的第一口井,所以后来即便被遗弃,它仍保留着‘国井’之名,因为它是国营大矿的第一口井。
而且,这种‘国井’是不可能承包给私人的,只会交给主矿的三产‘劳动服务公司’去管理。
99年2月底,老爸刘弘义在二舅的安排下,进入了黑崖沟矿‘劳动服务公司’当副经理,分管西瓦窑这一片的旧井,这是老爸被当地人称为‘窑主’的原因。
但实际上,老爸是最穷的‘窑主’,这一点刘坚很清楚,因为他不是承包者身份,最大的利润不可能流入个人的腰包。
另外,他初来乍到,还没有进入状态,没摸清具体的情况,不穷才怪呢。
也就是这年的5月末,在暴雨连绵的四天后,西瓦窑沟暴发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山洪,整个黑崖沟从最高处的西瓦窑开始,到最低处的永兴窑,统统遭山洪肆虐,沿沟而下的洪水灌耗子洞似的灌了十多个小窑井,据不完全统计,这一次山洪暴泄,光是黑崖沟失踪的人口就达几十个。
在后来的调查中表明,部分失踪的人都给灌死在小窑井里,另外,山洪下来时,黑崖沟两边依沟而建的民房民户被淹掉的几十余家。
事件暴发后,震惊福宁市,震惊西梁省。
这起重大的山洪事件造成的各种损失不计其数,黑崖沟矿的党委班子被集体拿下,无一幸免。
而最大的责任人是黑崖沟矿主管安全的副矿长陆兴国,也就是刘坚的二舅。
当时的二舅已经是副处级的副矿长,他是主管安全与生产的副职,手握的权柄不容小觑。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力渺小的可以被忽略不计,但重大事故后的责任还是要找个人来承担的。
在事件后的调查中表明,沿沟而建的几百户民房都违规,干枯的沟里更停放着许多跑运输的个体户的车辆,还有许多栏在沟里的水泥梁子和墩子,除了这些就是沿沟而下的一堆堆如小山般的垃圾,所有这些都是与安全相关的隐患问题,它们把泄洪的沟填的弯弯曲曲狭窄无比,这都成了令山洪上溢的主要原因。
数十年来,黑崖沟没有高过一米的山洪,所以人们已经把它做为泄洪的主要功用给遗忘了。
而在这次事件中,老爸刘弘义也被突然暴发的山洪冲走。
事后二舅陆兴国也背负了最大的责任,从他人生辉煌的顶点跌进深渊,黑崖沟小有名气的陆家也从此一蹶不振。
一场灾难造成了数十个幸福家庭支离破碎,让他们痛失亲人至爱。
这些久违的记忆在掠过刘坚的脑海时,他惊出一身的冷汗,对‘曾经’才十五虚岁就失去父亲的自己来说,那是一道刻在心板上永远都不能抹平的伤痕。
刘坚拉开小屋的门,从卧室里冲出来。
“妈,今天几号?”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认为自己是做梦了,重生回到1999年的这个时候,自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改变父亲和二舅的悲催命运,拯救那数十条即将被洪流卷走的生命。
只是,不知今天是几号,刘坚心吊在嗓子眼儿。
被突然从房里冲出来的儿子吓了一跳的母亲陆秀华吓了一跳。
妹妹刘唯却欢呼一声,“哥,你醒过来了?”
外大屋有一条炕,这是以前人们住那些平房最基本的设置,‘炕’还存在于千家万户。
比刘坚小4岁的妹妹,清纯可爱,继承了母亲的优良素质,已初露小美人胚子的雏形。
母亲陆秀华果然不是刘坚记忆中已经五六十岁的模样,现在的她正步入中年,实际上才三十七八岁。
四叔刘弘盛要比母亲小几岁,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留着小胡子,很有男人的硬朗气息,尤其一身警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刚健英武。
“小坚,你醒了啊?”
老妈陆秀华一脸惊喜,忙过来拉着刘坚的手,关切的看他的神情。
刘坚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他是急的冒汗,但老妈还以为他身子虚的呢。
“你这孩子,冒冒失失的跑出来,看这一头虚汗。”
“妈,快告诉我,今天几号?”
四叔刘弘盛接口道:“你小子不是真的脑震荡后遗症了吧?连今天几号也不知道?”
至于怎么就脑震荡了,刘坚也懒得去关心这些。
倒是妹妹说,“哥,今天5月24号呀。”
5月24号?
刘坚就怔在那里,自己从2019年的5月24号,回到了1999年的5月24号,整整跨越了二十年啊。
5月24号,好象距离黑崖沟山洪暴发还有两天多,也就是50多个小时。
“四叔,你开着车来的吗?”
“是啊,一直下着雨,我不开车咋来?”
“走,四叔你送我去趟医院,我有点不舒服。”
老妈一听就急了,“哪不舒服?妈也和你们去。”
刘坚给四叔打了个眼色。
四叔一看就明白了,心说这小子在捣什么鬼?
但他嘴上却道:“二嫂,你就别去了,小唯一个人在家也不行,有我和小坚去你还不放心?”
老妈想想也是,看刘坚也不是有太大问题,就同意了。
外面雨势小了许多,但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刘坚心里更知道,这雨还要下两天。
上了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