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峰和高亮二人渐行渐远,消失在林荫之后。
张新负手静立,口中喃喃念叨着“盐帮”二字,李仲飞忍不住问道:“张帮主,在下初入江湖,对帮派门阀不甚了解,请问这盐帮……”
“你是想知道盐帮的来历吧?”张新思索了片刻讲道,“这盐帮立帮之久、势力之大,遍数天下帮派无可出其右。早在千余年前盐帮便颇具规模了,只不过盐帮一向以盈利为主,不轻易搀和江湖纷争罢了。”
李仲飞听了暗暗吃惊,不由说道:“难道盐帮比丐帮还要早?”
“我丐帮虽也有数百年之久,但若论财力却无法与之抗衡。”张新苦笑着说道,“早在大汉时期,朝廷开始大力实行盐铁官卖。官府用重刑禁止民间私自贩卖盐铁,但因为其中利益巨大,许多豪强铤而走险聚众对抗朝廷,逐渐形成了一个体系庞大、组织严明的帮派。”
这些事情李仲飞闻所未闻,不禁听得格外仔细。
张新见他如此感兴趣,也乐于说与他听:“后来官府中人看准其间紧要,开始暗中与盐帮互相勾结,谋取私利。而盐帮得到官家支持,更是如日中天。直到绍兴初年,宋金战火烧到长江沿岸,盐帮不愿为宋廷充当马前卒,这才又将触手伸向江湖,开始与民争利。”
“这群唯利是图的小人!”李仲飞心底泛起一阵厌恶,他恨恨地说道,“他们只顾自己发财,到了该出力的时刻却又躲在旁边,着实可恶!”
“此话也不尽然。”张新笑了笑说道,“宋金开战之初,盐帮出钱出人也是做了不少利于大宋的事情。虽现在盐帮长老会决意与朝廷划清界限,可帮主刘志真不甘寂寞,仍在暗中寻求朝廷支柱。本帮有确切情报送来,称前些日子临安水师围攻青螺岛时,也有盐帮高手参与其中。”
李仲飞闻言色变:“难道他们已投靠了李后一党?”
“也许吧,不过就算真的投靠李后也无须担心。”张新面露轻蔑,“刘志真为人阴险狡诈,绝不会孤注一掷将筹码全部押在李后一系身上。”
“此话怎讲?”李仲飞没听明白。
“依我对刘志真的了解,”张新说道,“如李后一党夺权顺利,他自会全力助其上位,一旦事情有变,盐帮恐怕将会是第一个倒戈相向的。”
李仲飞想了想,也是一阵鄙视。接着又问道:“既然刘志真如此唯利是图、谨小慎微,那为何又冒然与丐帮为敌?他难道不怕两帮会因此撕破脸吗?”
“问得好!”张新看着李仲飞,赞许地点点头,“我丐帮如今实力已大不如从前,他有此举定是料准我会为大局着想,不敢擅起干戈。况且这几年,丐帮的确抢了他们不少生意,他若不做些什么,恐怕难以服众。”
“张帮主洞悉全局,在下佩服。可是……”李仲飞听到盐帮已经投靠李后,心中又不禁着急起来:“本来我不该再提,盐帮如果真的投靠了奸后李凤娘一党,而五毒教又随时可能北上入京。咱们相助朝廷之事,还请你早作定夺啊。”
张新见他又提起这事,不由哑然失笑道:“你这个人,怎么还是个急脾气啊。”
“这怎么是我急了?”李仲飞有些错愕,随即真的着急起来,“古话说‘兵贵神速’,这事关朝廷安危的大事啊帮主。”
“你听我说,”张新道:“我年少时曾听老帮主说过一句话,深以为然,今日转告给你。”
“在下洗耳恭听。”李仲飞深吸口气,缓和了下气息。
“当年金军南下,”张新声音透着一丝郑重,他缓缓说道,“帮中兄弟纷纷请战,大部都要赶赴淮水边境抵抗金兵入侵。老帮主却抵住压力静思了三天,最终决定发兵采石矶和虞允文大人汇合。”
“抵住压力……”李仲飞试着想了想当时的情景,不由肃然起敬,“老帮主那三天定是非常艰难吧。”
“是啊,若当时莽撞出击,结果也许即使全军覆没也对战局毫无作用。”张新叹了口气,“所以,老帮主决断后对众人讲过一句话,那就是‘每临大事有静气’。这句话,我永远记得。”
李仲飞默默咀嚼着这句话,忽然又倔强地一皱眉头道:“张帮主,我已经很冷静了。”
“好好,我知道你很冷静,总行了吧。老让你这么憋着也不好,虽说明日就是祭奠大典了,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定心丸。”张新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铜牌,“你即刻持我令牌去总舵,找秦大力拿一副药材。”
“拿什么药材?”李仲飞不假思索地接过令牌,忽然又着急的叫道,“张帮主,咱们在谈出兵的事情,你怎么又让我去拿什么药材啊!”
“你这人,说你是个急脾气你还不愿意,”张新伸手轻轻拍拍李仲飞的肩膀,“快去吧,你将我的话告诉秦大力,他知道怎么做。”
“可是……”李仲飞还要争辩,但整个人已被张新扯着走出了石园。
张新一直把他拽到后门外,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事情我已经交代给你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便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张新丢下满腹狐疑的李仲飞返身去了前院。明日就是祭奠和分舵弟子均已陆续到达,他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今日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了。
李仲飞只好只身赶往总舵所在的翠青山主峰,他实在想不通这次去取药材和出兵勤王之间有任何联系,但听张新言之凿凿,又担心如果不去会错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