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寨虽然设有地牢,但只是作暂时安置之用。但凡遇到身犯重罪的帮众,一般由张新和各位长老商议后,发往西山石场做苦役。
所以彭梧沙被押来之前,地牢中除了前些日子擒住的那个金国人,并无其他罪犯。
地牢中照明用的火把早已熄灭,李仲飞站在通道中适应了半天才依稀能辨别周围的事物。
只见地牢分为左右两排,总共只有六间囚室。囚室门都已被人破坏,左侧三间囚室中凌乱的倒着十几具尸体,都是丐帮弟子打扮,整个地牢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秦大力取出火折子点燃墙上的油灯,二人才发现在通道尽头仰面躺着一个独腿老人。秦大力一眼认出那人竟是执法长老司友青,忙跑过去叫道:“司长老!司长老!”
司友青紧闭双目,花白的胡须上满是血迹。秦大力喊了几声见没有反应,抬头冲李仲飞说道:“恐怕司长老已经仙逝了,天杀的彭梧沙竟下如此毒手!他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李仲飞也走过来,俯身将脸贴在司友青胸前,闭目听了片刻,惊喜道:“他还有心跳,应该能救过来。”
“真的?”秦大力闻言大喜,板着司友青的肩膀又要呼叫。李仲飞却将司友青上身扶起,盘腿打坐在他的身后,双掌抵住他后心处将体内真气缓缓注入他的心脉。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只见司友青面色渐渐红润,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又过了片刻,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秦大力在旁边高兴的直搓手,而李仲飞却面色惨淡的说道:“秦大哥,你有什么话赶快问吧。司长老被人重创了心脉,恐怕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秦大力惊叫道,“他不是已经醒了吗?”
“应该这就是传说的回光返照,我用内力维持着他的真气不至于消散,但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我也不敢说。”李仲飞摇摇头叹道,“如果现在有聚元丹就好了。”
这时司友青意识已经清醒,听到二人谈话,挣扎着笑了笑说道:“生死有命,纵然有聚元丹在手,老夫也不能浪费了此等奇药。”
“司长老,您会好起来的。”秦大力跪在司友青身前,声音有些哽咽,“千军万马都闯过来了,您老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司友青侧脸看了一眼旁边的囚室,轻咳一声说道:“老夫残废之人,承蒙帮中弟兄不弃才苟延残喘到现在。本该全心报效,今日却因一己之私坏了帮主大事,老夫有愧啊!”
那个囚室本来关押着从香泉镇擒获的金人,如今却空荡荡的。司友青越说越激动,忽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倒在李仲飞怀里不住地喘息。
李仲飞忙出手连点他后背几处大穴,紧接着右掌拍在他后心上,左手又点了自己肋骨间两处穴位,强行催动丹田之气逼向司友青的奇经八脉。
司友青一生纵横江湖,自身内功已堪化境。他感觉到一道雄厚的真气从李仲飞掌心涌入,游走在他的经脉之中。
他明白李仲飞此时正在拼着损耗真元之气为他保命。他长叹一声说道:“老夫何德何能,竟让少侠自损功力施救。”
李仲话,只能连连向秦大力使着眼神。秦大力会意的点点头,抹了把眼泪说道:“司长老,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彭梧沙为何越狱而逃?”
“你不问老夫,老夫也正要说起此事……”司友青又喘了几口粗气,缓缓说起上午发生的事情。
原来上午彭梧沙因醉酒闹事被擒下后,由执法弟子押着前往聚义寨。
司友青因为身为执法长老必须亲自处理,再者他念及和彭梧沙数十年过命的交情也不能放任不管。
于是,他拖着残疾之身跟在众人身后,一路上他不断埋怨彭梧沙身为丐帮老人,不该如此不识大体,在祭奠大典时闹出这般不成体统之事。彭梧沙听了只是默然不语,任由执法弟子押着低头走路。
直到进了囚室,彭梧沙才对司友青说道:“司大哥,你能陪兄弟进来坐坐吗?”
司友青见他面色憔悴、目光呆滞,以为他已经为醉酒之事深感后悔。于是支走守卫的执法弟子,开门走进囚室。
彭梧沙虽只是淮北分舵舵主,但凭资格早已是八袋弟子,自然不能和寻常帮众关在一起。执法弟子知道其中关系,将他独自安排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囚室中。
司友青将牢门重新锁了,才坐在他的身边。这时对面三个囚室中仍不断传来被关押帮众的叫喊声,显然酒劲还没下去。
耳边听着一群醉汉的胡言乱语,司友青怒气不打一处来,他哆哆嗦嗦的指着对面囚室,冲彭梧沙怒道:“你听听,这就是你的手下,他们哪里还配做丐帮的弟子?简直就是一个个泼皮无赖!”
彭梧沙抬头苦笑一声,又将脑袋埋入两膝之间。
司友青继续骂道:“老彭啊老彭,想当年你是何等的英雄?还记得我们痛饮三坛好酒后一举荡平潭州锁龙寨贼寇吗?还记得雪夜追凶三百里,力毙燕山八怪吗?还……”
“都是往事了,还提那些作甚。”彭梧沙打断他的话,语气中透着无尽的疲惫。
“好,我不提了,可就算不提你也不能忘了啊。”司友青将手搭在彭梧沙的肩上,轻轻拍着,“曾经的老兄弟就剩你我二人了,我不能看着你继续消沉下去啊。”
彭梧沙沉默了,就那么抱膝蜷曲在墙角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司友青扶着拐杖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