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倒把袁磊惊了个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道:“原……原来那件事是……是大人……”
薛华鄙夷地瞅了袁磊一眼,撇嘴道:“亏你与前辈同朝为官,竟如此疏漏寡闻,连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都不清楚,还能知道什么?真让人心寒!”他越说越气,最后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吐沫。
对于这件事,他其实误会了袁磊。
当年辛弃疾突袭金军大营之时,袁磊尚未出生,而且事后不久,枢密使张浚北伐失败,主和派在朝中占据了绝对上风,主战派遭受严酷的排挤打压。尤其后来宋廷与金签订隆兴和议,朝中上下对所有抗金行为更是讳莫如深。
直到现在,袁磊每每问及军中前辈,大都绝口不提,他自然知之甚少。但此时面对薛华责问,他又无从辩驳,只得涨红了脸,一语不发。
辛弃疾哪能不知个中缘由,不忍袁磊太过难堪,摆手笑道:“休要再提,事情虽是老夫所为,但远不足传闻那般匪夷所思,都是民间以讹传讹罢了。”
闻言,薛华急道:“前辈怎可如此说?当年家父亦为其中一员,晚辈也是从家父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岂会有假?”
袁磊忽然插口道:“凭什么你父亲就不会吹牛?”
“真是小人心境!”薛华面沉似水,大声道,“那你自己去打听打听,‘无双君子’可曾对谁说过谎?吹过牛?”
辛弃疾一愣,不由再次打量薛华一番:“令尊难道是唐门家主……”
“家父正是唐闻天!”薛华一挺胸脯,满脸自豪。
“原来如此,”辛弃疾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艺出唐门,怪不得张帮主特别托付老夫前来。”
“不对啊,”袁磊忍不住问道,“为何你却姓薛?”
“要你管!”薛华瞪了袁磊一眼,咬牙道,“我愿意姓什么便姓什么!”
袁磊气他方才轻视自己,虽猜到其中定有隐情,仍出言讥讽道:“姓氏宗族岂可随性?除非……”
“除非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薛华暴跳如雷,死盯住袁磊,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一直随母姓薛,从小到大,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唐门,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如今被袁磊明嘲暗讽,若不是碍于辛弃疾在旁不好动手,他早扑上去了。
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袁磊心中暗爽,仰首打了个哈哈。薛华见状更怒,双拳因用力而有些微微发抖。辛弃疾怕两人就此结怨,忙斥道:“袁将军不得无礼!还不快向薛少侠赔罪?”
谁知袁磊和薛华同时冷哼一声,各自别过脸去,摆明了不愿和解。辛弃疾苦笑一声,冲薛华道:“薛少侠既已脱险,为何又去而复返?”
薛华又狠狠瞪了袁磊一眼,才道:“非是复返,实乃从未离开。只因李统领临走时的一丝犹豫,才使晚辈一直躲在附近。”
“李统领?可是救你之人?”辛弃疾沉吟道,“据老夫所知,朝中并无统兵统领如他这般年纪、这般武功之人。”
“此统领非彼统领,”薛华笑道,“李仲飞乃本帮前任杨帮主的亲兵统领。”
提起李仲飞,他脸上浮起一丝崇敬:“李统领忧国忧民,不惜只身犯险潜入五毒教,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替国分忧、为民除害。”
“这李统领名叫李仲飞,对吧?”辛弃疾笑道,“张帮主曾对老夫提及此人,每每说起总是赞不绝口。称此人无论武功、智谋皆为人中龙凤,放眼天下武林新一辈才俊,无出其右者。今日见他所为,方知张帮主所言非虚。”
“正是。”薛华跟着道,“此次群雄得以联手,李统领居功至伟。”
二人对李仲飞推崇备至,袁磊在旁却听得极不是滋味,当即嗤笑一声,道:“他若真的机警缜密过人,为何不似你这般留下,又或者当时便上树查看?反而匆匆离去?”
袁磊虽二十出头,但出任团练使之职已三年有余,少年得志,一向自视甚高,平时最听不得有人比他优秀,更何况李仲飞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
“你懂什么?”薛华立刻反唇相讥,“李统领重任在身必须离开,况且依他大才,纵使窥伺之人乃五毒教密探,他自有办法化险为夷,又是你这等人能看破猜透的?”
他这话说的有些强词夺理,袁磊自然不服,冷笑道:“未必吧?我看那李仲飞……”
辛弃疾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忙打断袁磊的话,冲薛华道:“天色不早,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必须速速返回,莫让张帮主等的心焦。”
袁磊抢言道:“一切听大人安排,属下实不该为几句不相干的妄言多费唇舌。”言下之意摆明了不相信薛华的话。
但事实上,薛华并没有猜错,那只惨死的马猴的确没有打消李仲飞的顾虑。直到跑出山涧,李仲飞仍不时回头张望,甚至数次想掉头折返,去那株云松上一探究竟。
但月过中天,黄金寨将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浪费在求证的路上,何况还抱着一个随时可能醒来的翠儿。他只能暗自咬牙,继续赶路。
残月如钩,黄金寨在月光的照拂下,反射出暗金色的光芒,如梦如幻。寨门早已关闭,寨墙上人影憧憧、寒光隐现,戒备森严。
不等李仲飞穿过沟壑纵横的山路,已被值守的弟子发现,顿时十余只弓弩齐齐将他对准,箭头之上隐隐泛着蓝芒,显然淬了剧毒。
“谁?再不停下就要放箭了!”一人探出箭垛,高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