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李仲飞的行踪,刘阳明和吴才对李远沛说的都是事实,李仲飞的确去了名为“金玉兰阁”的青楼,而且一去便是数日。
但刘阳明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跟踪李仲飞去金玉兰阁的当晚便被发觉,当他在寒风中傻愣愣的冻了三天,赶回去报告李远沛的时候,李仲飞早已离开了京城,正在赶往扬州的路上。
为何李仲飞会终日流连青楼?他不回庐江又去扬州做什么?这还要从他初到京城的那天开始说起……
几经波折,李仲飞等人终于进得城中,吴才让随行船工将货物运往川蜀会馆暂存,自己则和李仲飞一起,赶着藏有五子的大车驶进了位于癸辛街南首的韩侂胄府邸。
虽然吴才一进城便提前派人送来了消息,但见到李仲飞时,韩侂胄仍激动的语无伦次,拉着李仲飞的手一个劲地重复着“小友可好”、“小友可好”,弄得李仲飞哭笑不得。
这也难怪韩侂胄如此,长期以来,他一直在同李后一党作对,尤其冒险送嘉王出京之后,更是被李后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欲将他除之而后快。
他也明白自己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终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出个门都要顾虑是否会被人跟踪监视。同僚也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如今的他已经几乎完全被孤立起来。
就在这种度日如年的形势之下,李仲飞等人的到来,怎能让他不激动?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到从满车蜀锦之中爬出来的五子后,那心情就不止激动可以表达的了。疑惑、震惊、恐惧、焦虑……各种情绪复杂地显现在他的脸上,竟让他的五官变得扭曲起来。
直到五子报上自己名号,他才长长松了口气,抹着额头上的冷汗,道:“原来是血盟的英雄,韩某看走了眼,竟以为是……是位故人。”
看了李仲飞一眼,五子笑道:“韩大人,咱们进屋说话吧。”
“对对,”韩侂胄一拍脑门,“平素韩某家中门可罗雀,竟连待客之道都忘了,快请快请。”
一句“门可罗雀”道尽多少辛酸李仲飞三人暗自叹息不已。李氏权势熏天,朝中大多趋炎附势之辈,对韩侂胄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登门交好?
韩侂胄打开厅堂,取了块抹布挨个擦拭着桌椅,口中叫道:“夫人、夫人呐!今日贵客上门,快快出来奉茶。”
一语方罢,一年轻妇人自内室走出,手里拎着把茶壶,笑道:“今天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不知是何处的贵人?”说着盈盈一福,转身去收拾茶具。
“怎敢劳烦夫人。”李仲飞慌忙去抢茶壶,却被韩侂胄按在椅子上:“小友今日是客,岂能让你动手?”
五子左右看看,诧异道:“府上怎不见仆人、丫鬟?”
韩侂胄淡淡笑道:“鄙府本无多少仆从,又因韩某得罪了李氏一门,都害怕惹祸上身,早已各奔东西了。剩下几个轿夫还是先父当年留下的老人,买办打扫尚可,要让他们倒茶伺客却做不来了。”
“唉,难为韩大人了。”五子吸吸鼻子,眼眶有些湿润,“大人贵为皇亲国戚,竟落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心酸。”
“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韩侂胄将热茶一一放在三人身侧,冲李仲飞道:“小友此次入京,所为何事?”
“在下受嘉王之命前来……”李仲飞刚开口,五子已抢着将一个月来的遭遇详细讲了一遍。
韩侂胄听后,突然整整长衫,朝着吴才长揖到地,吴才忙起身相扶,惊道:“大人何故如此?折煞卑职了。”
韩侂胄肃容道:“李少侠与五少侠能将嘉王的消息送入京城,全赖阁下冒险护送,理应受韩某一拜。”
“都为了江山社稷,大人无需言谢。”吴才拉着韩侂胄一同坐下,沉声道:“吴将军已明确表示坚决反对李后专权,不知朝中大臣意向如何?”
“对啊,”李仲飞跟着道,“这也是在下来京的目的之一,此外殿下有意回京,想请大人提前打点。”
“这时候回京做什么?”韩侂胄愣了愣,吩咐夫人去准备晚膳,才道:“太上皇病危,年后已数度昏迷,李后愈发肆无忌惮,在京城、地方各处要职疯狂安插亲信,天下军政大权多半落于李氏一党手中。”
“这么严重?”李仲飞一惊,吴才也色变道:“朝中难道就没有反对的声音吗?”
韩侂胄叹道:“宰相留正、枢密院赵汝愚、御史台彭龟年等许多重臣元老多次上书,奏请皇上提防李氏之患,但收效甚微。皇上不理朝政多时,一时难以辨清黑白啊。”
“不是不理朝政,而是理不了朝政吧?”李仲飞脱口道,“皇上的病……”
话未说完,五子叱道:“不得妄议吾皇!”
李仲飞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着的哪门子急?”
韩侂胄苦笑道:“皇上的确久病未愈,但近来颇有起色,已能在寝殿召见近臣了。”
“真的?”五子喜道,“是何处来的神医?皇上的病可是连尚药局都束手无策啊。”
“说来蹊跷,”韩侂胄回忆道,“大概一年多了吧,皇上除了皇后,几乎不辨亲疏,可自从上元节前后,病情突然大为好转,非但能够召见近臣,偶尔还开过几次早朝。据韩某所知,尚药局并没有更换人手。”
“这样啊……”五子锁眉低吟,忽然展颜道:“不管怎样,皇上转危为安,终乃国之幸事。”
韩侂胄却道:“皇上虽能参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