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兰阁外的一番混乱,将花台上那几名妙龄女子悉数引下楼来,叽叽喳喳地围在李仲飞身边品头论足。
“哟,好俊俏的公子哥,这脸蛋连奴家都自愧不如呢。”
“崔大哥真是的,有这般朋友也不知早些带来。”
“公子,今晚一定要揭奴家的花牌呀。”
这群女子衣着暴露、言语轻佻,李仲飞又气又羞,一张脸成了铁青色,当即就要发飙。
崔磊察言观色,忙挥手打开一只挽向李仲飞臂弯的魔爪,轻咳道:“看看你们什么样子!袒胸露背、胡言乱语,我说过多少次了,要矜持,矜持懂吗!”
话音未落,几个女子将矛头纷纷对准了他,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愈发不堪入耳。
“还矜持呢!谁人不知姐们吃的哪碗饭?装什么大家闺秀!”
“若都像玉姑娘那般清高孤傲,咱们的崔哥早饿死了。”
“就是,说咱们袒胸露背,昨夜是谁嫌弃本姑娘穿的多来着?”
“现在成正人君子了,平时左拥右抱的时候怎的不论?”
眼见自己老底就要被揭得一干二净,崔磊大窘,忙将李仲飞拽出女子的包围,匆匆向后院走去。
二人所经之处,满耳皆是男女之间的调笑嬉戏之声,李仲飞脸色愈发阴沉,咬牙道:“崔兄弟作的好大营生!就不怕坏了咱义军名声?”
“大哥慎言。”崔磊听闻“义军”二字,紧张地四下张望一番,才低声道:“此处人多眼杂,切莫因一时大意暴露了身份。”
李仲飞冷哼一声,默然不语。崔磊笑道:“我知大哥乃正人君子,对这烟花之地甚是厌恶,但既来之则安之,就当专程来看望兄弟了。”
“我本来就是专程来找你的。”李仲飞没好气地瞪了崔磊一眼,崔磊拱拱手,讪笑道:“当然,当然,若非兄弟在此,大哥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这种地方半步。”
说着他语气骤变,正色道:“其实金玉兰阁并非完全如大哥所想的那般污秽不堪,不但有卖艺不卖身的歌姬、舞姬,还养着两个唱戏的班子。有俗有雅,无非针对京城内的王公大臣、达官权贵,投其所好罢了。”
说话间,二人已步出楼阁,来到一片园林之中。崔磊语气愈发郑重,拍着胸脯道:“别的不说,有一点兄弟敢保证,这里所有的女子都是自愿的。”
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又道:“正因金玉兰阁清浊分明,有不少面容姣好的贫苦女子还主动来此学习歌舞艺技,期望有朝一日被哪家公子少爷看中,收作妾室。而且对于这些女子,兄弟从来都是任其来去自由,绝不横加干涉!”
“当真?”李仲飞凝视崔磊双目,崔磊毫不避让,重重点头道:“如有半句假话,甘愿天打雷劈!”
“那就好。”李仲飞长出口气,转而欣赏这满园春色。
金玉兰阁三面临街,广厦百间环绕数顷园林,小桥流水、绿树成荫,假山怪石遍布其中。如此美景,不知初建时曾花费了多少匠人心血,看的李仲飞连连点头,赞叹不已。
“大哥何时来的京城?”崔磊引着李仲飞来到一处凉亭中,这里视野开阔、人迹罕至,自不用担心有人窥伺。
“昨日方到。”李仲飞依栏远眺,夜幕降临,不少龟奴已开始将悬挂在花廊雨檐下的灯笼一一点亮。
崔磊站在他身边,唏嘘道:“又是一天过去了,翠青山一别竟已半年有余,大哥过得还好?”
“自不如你逍遥快活。”看到一个个窗户中映出人影憧憧,李仲飞不觉又有些来气,“终日沉迷温柔乡,兄弟怕是早已忘了自己为何入京了吧。”
“岂敢,”崔磊深吸口气,又叹道,“兄弟身负重任,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幸好来临安后受到多方援助,才有如今这般成就,总算能在任首领面前有所交代了。”
环顾四周,李仲飞亦赞成道:“想不到半年时间,你竟置办起如此大的家业。”
“兄弟哪有这份大本领?”崔磊笑道,“这里原本是‘醉云居’所在,乃丐帮产业。”
“丐帮?‘醉云居’……”李仲飞若有所思,沉吟道:“‘醉云居’如今何人所开,开在何处?”
“仍是丐帮分舵,就在癸辛街北端。”崔磊拂了拂石凳,请李仲飞落座,问道:“大哥听说过‘醉云居’?”
“不止一次,除了京城,湖口镇还有一家‘醉云居’。”李仲飞眉头慢慢拧成了个疙瘩,“难道那边也是丐帮分舵?”
“谁知道呢。”崔磊无所谓道,“天下重名的买卖不知凡几,兴许有人觉得‘醉云居’名声响亮,想跟着沾沾光罢了。”
李仲飞摇头道:“说起湖口镇的‘醉云居’,奢华程度比此处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无需攀附他人。”
“是吗?”崔磊咂咂嘴,道:“这就奇怪了。”
“是啊,这就奇怪了……”李仲飞跟着嘟囔一句。他说的奇怪却是想起当初离开湖口镇时,一个“醉云居”的店伙计曾试图劝阻他乘船南下,当时他还以为掌柜的不敢招惹是非,如今想起来,若真与丐帮有关,其中的疑点可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崔磊哪知他的想法,在旁笑道:“管他什么来头,有机会问问张帮主,一切便可水落石出。对了,大哥是如何找到金玉兰阁的?”
“就怕张帮主言不尽实啊。”李仲飞轻叹一声,道:“早先在街上吃了碗馄饨,听食客们无意中提及你的名号,这才前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