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风淡,夜幕退尽。,: 。
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重华宫,管事太监丰祥已悄悄打开了寝殿的侧门,准备置换即将燃尽的宁神香。
开春以来,太上皇病情不断加重,全身剧痛难当,日夜不得安生。药医局上下深知沉疴难返,只能调配出一种可以安神止疼的香料来缓解病痛的折磨。于是,保证宁神香长燃不断,便成了丰祥每天的首要任务。
天虽已大亮,寝殿之中却依旧阴沉昏暗,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宁神香气,也许环境使然,丰祥一进寝殿便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轻手轻脚走到龙榻旁,伸手去掀香炉的铜盖。
香炉小巧精致,常人一只手便可轻易提起,但看丰祥此时的模样,却好似有千斤之重。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铜盖托在手上,取出新的香料一点点加入炉中,直到重新盖好铜盖退出殿外,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殿门闭合,一个值守的小黄门小跑着过来,一脸谄媚的笑道:“大官辛苦了,以后这等琐事交给小的去做即可,您老何必亲为?”
接过小黄门奉上的绢帕,丰祥擦着额头的汗冷笑道:“你这厮知道个甚?如今官家难得有个安稳觉,若被你们毛手毛脚扰了清梦,疼将起来谁能担当?”
小黄门不敢再言,诺诺而退。丰祥担心两人的说话声传进殿内,又扒着窗边听了半晌才转身走下台阶。
“就算有宁神香的帮助,太上皇也很少能睡到今日这个时辰,兴许醒后还能多进些膳食,这对他老人家的病情可是太有益处了。”
他喃喃自语着走向御膳房,脚步也不由变得有些轻松。谁知刚转过殿角,就听宫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数声巨响,其中还夹杂着无数密集的噼啪声。他听得真切,分明是有人在违制燃放礼炮和爆竹。
“哪里的混账王八蛋,活腻了不成?”丰祥低声咒骂着,发誓倘若真惊了太上皇圣驾,定要亲手揪出放炮之人,扒皮抽筋!
他匆匆返回寝殿,果然龙榻上的人早已坐起。那是一位枯瘦如柴的老者,由于长年卧病在床,皮肤苍白的有些骇人,一头同样苍白的长发垂在胸前,双眸流露着异于常人的空洞与黯淡。
丰祥鼻子一酸,扑通跪倒在老人身前,道:“奴婢无用,让官家受惊了。”
老人无力地摇了摇头向后靠去,丰祥忙从旁边抱过一个靠枕放在老人身后,老人笑笑,轻声道:“今天丙辰日?”
“回官家,丙辰是昨日。”丰祥支起帐幔,又将薄被盖住老人双腿,才跪回床边。
“丁巳日……宜祈福、安门、嫁娶,”老人望向门外,眼中添了几分神采,“好日子啊。”
丰祥恨恨道:“官家龙体微恙, 京城早已严禁庆典,今日竟有人于宫闱之侧公然燃放礼炮,分明心存不轨,奴婢这便带人去查,严惩不贷!”说罢回头去唤守在门外的小黄门。
老人摆手道:“有些年头没听到礼炮、爆竹声了,朕老了、病了、不中用了,总不能一直让百姓陪着朕死气沉沉的吧?此非人君之道,惇儿也必不喜。”
“官家……”丰祥闻言,再也忍不住酸楚,悲俯于地。
皇帝赵惇受禅伊始,便因皇后李凤娘从中挑唆,对太上皇日渐疏远,近年来更是几乎绝足重华宫。如今太上皇病重,百官多次请求赵惇前来朝拜,均被其以种种借口一拖再拖。
数日前,因百官劝谏,还几乎发生龙师禁军杀伤朝臣之祸,而太上皇却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怨言,无论大事小事都以维护赵惇为重,这份舐犊情深,怎不让人为之潸然泪下?
丰祥越想越伤心,不由轻泣出声。
这时,小黄门已应讯入殿,见此情形,感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在门口不知所措。太上皇见状,将其招至身边,指着丰祥道:“春福啊,丰祥守了一夜也困乏了,你扶他下去歇息吧。”
“官家,奴婢不累。”丰祥胡乱抹着眼泪,躲闪春福搀扶之间,仍不忘恶狠狠的瞪了眼门外。远处礼炮声尽,爆竹仍燃之不绝,他已辨清,喧闹声正是从与重华宫仅一河之隔的虎师将军府传来的。
“去吧,朕无事,你且放心。”太上皇笑了笑,又道:“将来朕走后,你还要服侍惇儿,切不可因为朕惹恼了南宫,为己招来杀身之祸。”
话至此,丰祥无从违背,更不敢抗旨,出殿严令当值宫女、内侍小心伺候,一旦有事务必火速通报。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才命春福去探查虎师将军里发生了什么事。
春福环顾四周,小声道:“大官难道不知?今日鲁司祚义弟李仲飞大婚。”
“李仲飞?何许人也?”丰祥想了想,确信京城中并无这一号人物。
春福略作沉吟,道:“这李仲飞可不简单,年纪轻轻便高居丐帮九袋长老,听说此人出身神劲义军,还做过天王帮亲军统领,好像与五毒教也有些瓜葛。”
丰祥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新娘何人?可是朝中哪位重臣的千金?”
“朝中还有几个大臣能放在鲁司祚等人眼中?”春福叹道,“新娘乃血盟盟主的独女。”
“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丰祥震惊之余带着疑惑,不过随即恍然笑道:“对了,你兄弟春禄一直跟随庆森做事,你应该从他那里得知的吧?”
春福瞅着丰祥的脸色,小心说道:“小的对圣上、对太上皇忠心耿耿,而且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