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枝桠摇摆,几片尚现绿意的树叶随风飘远。
“仲夏未尽,想不到已开始落叶了。”李仲飞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为即将离世的太上皇?还是为马上到来的朝野纷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扬手拦下一片落叶,他喃喃道:“终于要来了。”
话未言明,韩侂胄已知其意,点点头黯然道:“李党定是早知太上皇病危的消息,所以才设法逼嘉王殿下离京。唉,想我大宋内忧外患,恐怕稍有不慎便会民不聊生,国将不国啊!”
“大人所虑甚是,在下也许能帮上什么忙。”李仲飞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块得自李远沛手中的龙师兵符,“当初因际会得到此符,今日便交于大人,希望能派上用场。”
韩侂胄接过兵符,愣了半天才唏嘘道:“小友总能给人意外惊喜,真乃神人也!”
他将兵符仔细收好,激动道:“李远沛远征,留京的一万龙师便由黄韬统领,此人并非李党死忠,凭借兵符,韩某有信心说服黄韬倒戈相向!”
“在下绝对相信大人能力。”李仲飞又道,“其实还有一人能堪大用。”
“谁?”韩侂胄此刻心情大好,赞叹道:“韩某早该与小友商议,就无需受那赵汝愚的窝囊气了!”
言语间饱含怨气,听得李仲飞心头一紧,暗忖韩、赵二人的嫌隙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消除了。
他不知如何劝慰,只好继续道:“在下想向大人僮人首领、黑龙城之主侬语素。赵晋尽提大军北上为祸,若僮人与之反目,或扰其后方或攻其本镇,赵晋之举必将化为泡影。”
韩侂胄大喜过望,一扫先前阴郁,颤声道:“天助我大宋啊!就请小友修书一封,我立刻派人送往黑龙城。”
“不用,”李仲飞笑道,“侬语素如今就在京城。”
闻言,韩侂胄猛地抓住李仲飞的胳膊,急声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分头行动?”
李仲飞点点头,也不回房知会赵汝愚一声,径直离开赵府,望顺意客栈而去。
赵府西邻清波门,与地处城北的顺意客栈隔着大半个临安城,加之李仲飞仅仅听邱胜宝提到过客栈的名字,连大体方位都不清楚,一路打听下来,等找到客栈时,早已过了三更天。
他上前将店门拍开,问可有一男一女两位客官留宿,女的喜着红衣、男的长穿黑衫,相貌俊美、举止不凡。
店小二不答,只一味埋怨李仲飞既不住店,何来扰人清梦?李仲飞无意与之纠缠,直接丢了块碎银在桌上,店小二这才眉开眼笑道:“公子说的那二位客官确在小店住了一月有余,不过不巧的很,昨日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走了?”李仲飞焦急万分,忙追问去了哪里。店小二将碎银在手中掂了掂,打着哈欠道:“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二人走时多留了些银两,说还要回来。”
“你吓死我了,”李仲飞心中稍安,又放下块碎银,“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间客房,我去房中等他们回来。”
店小二见他不似歹人,又有银两入手,便指指楼上道:“天字二号,你自己上去吧。”
李仲飞道声谢,讨了盏油灯上楼,进得房间,见桌上留有一个包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无意探查侬语素二人去向以及来京意图,为了避嫌,他尽量让自己离那包袱远一些,于是找了个靠窗的位子闭目打坐,静候二人返回。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房门响动,他猜测应该是侬语素回来了。想起身相迎,却被一阵极度的困乏禁锢的无法动弹,几经挣扎,竟就此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油灯已枯。
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只隐约飘忽着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显然房中另有其人。
想起方才那阵不寻常的困乏感,李仲飞心中惊疑,猛地长身而起,厉声道:“什么人!”
这一动,他才发觉早已恢复如常,身旁花架被他随心而生的护体真气掀翻在地,引起一声娇呼:“仲飞,是我!”
娇呼声入耳,李仲飞反倒镇定下来,笑道:“大姐为何没有掌灯?吓死我了。”
“我二人回来见你睡得香甜,不忍打搅。”开口的是邱胜宝,语气中毫不掩饰关切之意,“兄弟累成这般模样还深夜来此,想必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吧?”
“邱大哥猜得不错。”李仲飞轻叹口气,伸手去摸油灯,“小弟冒昧打扰,的确有事相求。”
火光亮起,却是侬语素吹燃了火折子。
李仲飞刚刚适应黑暗,骤见亮光,忍不住半眯起双眼,微微将头偏向一旁,余光无意中扫过桌面,发现那个包袱不见了踪影。
侬语素不点油灯,反而回身从橱柜中取出一只牛油大蜡:“兄弟有话只管吩咐,何必相求?显得如此生分。”
邱胜宝也附合道:“对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多谢大姐,姐姐夫。”李仲飞心头暖意翻涌,深吸口气道明了来意:“赵晋欲谋造反,已尽提三镇大军东进,屯兵信、饶二州。小弟与韩侂胄韩大人商议,想请大姐出兵襄助朝廷。”
闻言,侬语素笑吟吟地看向邱胜宝,邱胜宝则皱眉道:“兄弟可知赵晋手下有多少兵马?”
他顿了顿,兀自道:“不算辎重、给养部队,只精锐便有骑兵两万、步兵十万,而黑龙城初平叛乱,可堪一战的只有八千藤甲军。兄弟此举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话音甫落,侬语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