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愚说完颓然长叹,垂泪不已。邵常丞等人皆为玉笏门人,如今惨遭横死却蒙冤难雪,怎不让他心痛?赵扩见状,跟着叹道:“父皇如此,也许有他的苦衷吧。”
李仲飞顾忌赵扩颜面,冷哼一声闭口不语,韩侂胄拍拍他的肩膀道:“自此朝中人人自危,许多官员上表请辞、避祸乡里,赵大人体谅其中难处,与留相商议,对辞官之人一概应允,并委托丐帮英雄将几位留京重臣的家眷秘密送往翠青山安置,以免后顾之忧。”
李仲飞烦躁地挠了挠头,问道:“既然局势如此险恶,你们为何不走?”
“我们走了,朝廷怎么办?大宋怎么办?”赵汝愚瞥了赵扩一眼,沉声道:“圣上失德、李后奸邪,江山不能一日无主!殿下如今虽然民心所向,但古语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若妄自行动仍算谋逆之举,所以留相请求圣上下旨立殿下为皇太子,算上今日进宫,已是第三次了。”
李仲飞惊道:“这个节骨眼还进宫?天色已晚,不如在下去迎迎留相,莫再出什么意外。”说着便欲起身。
韩侂胄摆手道:“小友无需担心,如今每一位留京的重臣身边都有一两名高手贴身保护,以备不测。此次跟随留相进宫的便是何大侠与高大侠。”
听闻何霄鹏与高亮随行,李仲飞心中稍安。赵汝愚却看了看窗外,道:“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就让小友去接一下也好。”
话音甫落,忽闻楼下有人叫喊:“一天水米未进,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啦!老侯,快去弄些酒菜来。”
“是高大哥,他们回来了。”李仲飞喜出望外,忙下楼去接,刚至楼梯处就见一朱服老者手捧官帽,正缓缓上楼而来。李仲飞侧身闪至一旁请老者先行,老者冲他颔首一笑,才推门而入。
这时,楼下又传来侯爱庆的声音:“殿下和几位大人也未用膳,你着什么急?等议事结束后再说吧。”
高亮随即不满道:“他们商议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有什么关系?”
李仲飞与高亮数日未见,甚为想念,正要下楼寒暄几句,却听韩侂胄在房中唤他,他只好转身返回。经赵扩引见,方知那老者正是当朝左丞相留正。
待二人道过礼,赵汝愚问留正事情进展如何,留正笑道:“老夫总算不虚此行,圣上已经答应明日重开早朝,当堂宣布册立嘉王殿下为皇太子。”
众人大喜过望,由李仲飞去请崔磊准备膳食,并邀何霄鹏、侯爱庆、高亮等人一同庆祝。虽国丧期间不能饮酒,但喜事临门,却也极为酣畅,直至三更才尽兴而散。
近段时间留正等人一直留宿金玉兰阁,正好一早可以结伴上朝。
月隐西山,寅卯交替。
第一缕天光尚未破开云端,待漏院中早已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经过数十天的托病不出,皇帝终于重开早朝,百官欣喜若狂,早早赶到丽正门外等候内侍宣召。
待漏院除正堂外,又分东西两处厢房,原本为文武两班而设,如今却被玉笏门人和李后党羽分别占据。玉笏门人在东,李后党羽在西,双方隔着偌大一个庭院互不理睬,偶尔有目光接触,也是火药味十足。
“诸位同僚,都准备好了吗?”留正端坐首位,缓缓扫视房中,在他身边坐满了大小官员。
韩侂胄欠身道:“我等俱已写好奏折,只等相爷出班陈奏!今日务必促成立储大计!”
“好,很好!”留正微微颔首,还待叮嘱几句,却听院中脚步声起,一名内侍黄门来到庭院正中,朗声道:“圣上有旨,今日偶感风寒,早朝免了。”
“什么?”众人大哗,纷纷涌出厢房。
留正挤至人前,颤声道:“禄公公,圣上昨日还亲口答应过老臣,为何今日又变卦了?”
传旨之人正是皇帝近侍春禄,他朝西厢房努努嘴,拱手道:“老相爷慎言,圣上不适,咱们难道还要圣上带病理政?”
“是是……是老臣糊涂了。”留正心中暗叹,略作沉吟道:“既然圣上染恙,能否请公公代为传话,臣等想去龙榻前探望。”
“唉……”春禄抬手虚扶留正,摇头道:“老相爷请回吧,圣上说了,一旦病情好转,马上召见群臣。”
留正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春禄离去。他心中抑郁难消,无暇顾及百官,孤身一人走向待漏院外。目光不经意扫过西厢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幸灾乐祸的可憎面孔。
刚至轿前,赵汝愚从后面追上来道:“留相意欲何往?”
“还能去哪儿?满腔期待到头来却成一场空欢喜,老夫累了。”留正神情失落,更显老态龙钟。
赵汝愚横跨一步拦住留正,道:“圣上突然免朝,想必请立太子一事已然泄露,为防夜长梦多,还望留相立刻进宫面圣。”
“难啊,”留正苦笑道,“众目睽睽之下,恐怕不等老夫走到宫门口,便会被人赶将回来。”
这时,韩侂胄走过来道:“二位大人在此作甚?”
赵汝愚说了自己的意思,又道:“依眼下形势,叩宫请见显然不成,只能想办法潜入宫中,不知韩大人有何良策?”
韩侂胄沉吟道:“李后必定有所防备,贸然进宫太过危险,如今百官多已散去,不如请来李少侠和高大侠,寻一僻静之处详细计较一番?”
“也好。”留正点点头,朝着渐渐冷清的待漏院走去。
为保护留、赵等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