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大队士兵阻挡,帅帐周围的守卫又从后面追来,李仲飞只得猛提一口真气,如鲲鹏展翅般掠向校场。他已看清烟尘之中,一面绣有“黄”字的大纛正缓缓向南而行,若再迟延片刻,必将难寻黄韬踪影。
人在半空,偌大营寨几乎尽收眼底,正如他料想的一样,龙师已经全军出动,一道由无数士兵聚成的洪流自南门涌出,奔向更南方,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尽头。而且随着大军前行,仍不时有一队队步骑军士从营寨各处赶来,汇入洪流之中,使其愈发的声势浩大。
“黄韬究竟想干什么?”
李仲飞一口气飞掠十余丈,正想找个落脚处再次借力前冲,忽觉心头一紧,忙拧腰错身,硬生生凌空错开半尺。长久以来的生死搏杀让他对危险有了一种异呼常人的敏锐,这次也不例外,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羽箭自他腋下穿过,直射天空,转眼化作云端一点寒星。
他虽堪堪避过冷箭,但真气已然涣散,身形笔直落向地面。他知道,那个偷袭之人一击落空必不肯善罢甘休,于是脚尖稍一触地立刻就势滚向一旁。
果然,骏马嘶鸣声中,一杆梨花长枪破空而至,正刺中他方才落脚之处,精钢铸就的枪尖与碎石地面相击,碰撞出一溜火花。若不是他料敌先机,仅此一击,恐怕已在他身上添了个透明窟窿。
李仲飞心头火起,想也不想,当即以手支地反身回踢。偷袭之人显然没料到他反应如此迅速,手上不由慢了半分,还未来得及撤回长枪,李仲飞已一脚踢在枪杆之上。
那人只觉双臂如遭雷击,再也把握不住,长枪脱手飞出,竟将远处等待集合的一名龙师士兵穿胸而过,钉在了地上。可怜那名士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口鼻喷血、一命呜呼。
“你想杀我!”李仲飞一击得手,再不给那人还手的机会,身形陡然暴涨,双掌齐出将那人连人带马足足打飞了两丈有余。坐骑倒毙,压得那人惨叫连连、痛呼不已。
直到此时,李仲飞才看清偷袭之人正是那名率队拦截他的骑将,而此人竟是他初来京城之时曾跟踪过他的刘阳明。
刘阳明一条腿被马尸压住,疼得冷汗直冒,无暇顾及李仲飞会不会再次出手,死命扒着地面,手刨脚蹬,想从马尸下挣脱出来。
李仲飞早已怒极,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上前一步狠狠踏在他胸膛之上,怒吼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小爷是谁!我问你,黄韬在哪里,要去干什么?但凡敢有一句不实,立刻取你狗命!”
他这一脚用力极重,刘阳明只觉胸腹间气血翻涌,好似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出来,哪里还能回答半个字?双手徒劳的在李仲飞小腿上抓挠了几下,猛的吐出口鲜血,就此头一偏,昏厥过去。
“蠢货,竟然如此不中用!”李仲飞满脸鄙夷,用脚尖踢了踢烂泥一般的刘阳明,确认他不是假装之后,又将目光移向他带来的那队龙师士兵,“有谁愿意替他回答我的问题?”
话音未落,那些士兵竟齐齐发一声喊,如鸟兽散各自逃去,转眼跑得干干净净。
这时,黄韬的声音从李仲飞身后传来:“李兄弟好威风啊!”
李仲飞把脚从刘阳明身上挪开,回头直视黄韬。只见黄韬被十余名骑将拱卫于前,银盔银甲全身披挂,跨坐一匹枣红高头大马,手中睚眦吞云鎏金槊斜指地面,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将军终于肯见在下了。”李仲飞不愿气势被欺,刻意挺了挺胸膛。
黄韬瞥了一眼刘阳明,撮着牙花子道:“本将好吃好喝款待于你,你却伤我龙师部将,太不够意思了吧?”
闻言,李仲飞不禁有些脸红,挺得笔直的身子也顿时垮下少许。
他心中本来有愧,若不是刘阳明执意取他性命,他也不愿下此重手,但眼下形势容不得他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忙深吸口气道:“闲话少论,将军既来,在下便把话挑明了。你软禁在下一夜,又暗中调集大军,难道心生悔意,复叛李党不成?”
黄韬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指着李仲飞不住地摇头,随他一起前来的十余名骑将也跟着哄笑不已。
李仲飞被笑声弄得大为恼火,正待发作,就听黄韬喘着气道:“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本将今日算是开眼了。恰恰相反,本将坐镇于此,所作所为皆为圣上分忧,替大宋解难,反倒是你,你以为本将真猜不到你的来意么?”
此话一出,李仲飞彻底没了底气,叹口气道:“原来将军故意避而不见,早已知晓在下为何来此。”
“不错,”黄韬轻抚马鬃,不无唏嘘道,“你只身从虎师返回,却不急于向本将借兵救人,言语神态又支吾含糊,本将若再看不出你已被鲁司祚逼做刺客,还怎配执掌龙师,统领大军?”
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兄弟啊,本将知道你的苦衷,娇妻好友皆陷于敌手、命在旦夕,你不能不来,但你没有趁本将不备之时立下杀手,本将承你的情,所以识破你的来意之后,本将也从未想过杀你。”
“将军,在下……”李仲飞羞愧的无地自容,抱拳道,“在下……”
黄韬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说:“可你武功太高,又太过重情重义,本将怕你万一心血来潮、一时冲动,只好躲得远远的。可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本将最终决定来见见你,依你看,咱们之间该如何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