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几番惆怅,
斜斜的残月自房檐屋脊洒下微光,在鲁不凡身后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他更为瘦弱。
李仲飞看着这个前后判若两人的少年,心中不由生出怜惜之意,唏嘘道:“我曾听令尊提起过你,还以为你只是个流连赌坊的纨绔子弟,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见地。你既知令尊误入歧途,何不做些什么,劝他悬崖勒马、弃暗投明?不但他可免于一死,还能保全你们母子。”
“可以吗?”鲁不凡眼中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事到如今,我又能怎样?”
李仲飞拍拍他的肩膀,道:“如今李党大势已去,只剩令尊还在苦苦支撑,有他在,李党绝不甘心就此失败。你可知道,北有强敌虎视眈眈,南有蛮夷匪祸频起,我大宋半壁江山,再经受不住内乱折腾了。朝廷一日不安,百姓便一日不宁,你想眼睁睁看着令尊成为大宋的千古罪人吗?”
“我……”鲁不凡叹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又能做些什么?”
李仲飞指着前方道:“不试试怎知你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令尊正在城南与黄韬的龙师决战,我希望你能前去陈述厉害,劝他回心转意、倒戈相向。李党鹰卫已灭、豹卫受制、蛟卫无踪,虎师面对的是势均力敌的龙师,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勤王大军,溃败只是早晚问题,你此去不只帮助朝廷休止兵戈,更是救你父亲性命。”
这时,身后车马响动,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少爷,李公子,请留步。”
听出是老仆从的声音,二人驻足回望,只见老仆从及十多个鲁府侍卫簇拥着一辆马车匆匆追来。
到得近前,老仆从先施一礼,才擦着鬓角细汗道:“李公子,老奴不辱使命,程大人就在车上,能否……能否让少爷随老奴回去?”
李仲飞跃上马车,见程涛果然安卧厢中,虽有些憔悴,但气色尚佳。他冲程涛点点头以示安心,复跳回鲁不凡身旁,冲老仆从道:“多谢老人家。”
老仆从连称不敢,招手请鲁不凡回府,鲁不凡却摇头道:“我不回去。”
老仆从吃了一惊,紧张地看向李仲飞,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李公子要食言?”
李仲飞明白是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笑道:“老人家莫急,且听鲁兄弟把话说完。”说罢,给了鲁不凡一个鼓励的眼神。
鲁不凡深吸口气,大声道:“我……我想去劝说父亲罢兵归降!”
“少爷,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老仆从咽口唾沫,悄悄瞅向李仲飞。他虽未言尽,但意思已然明了,自是在怀疑鲁不凡受了李仲飞的胁迫。
鲁不凡又将声音提高了些许,挺着胸脯道:“李……李大哥对我讲了许多道理,但决定是我自己下的,我不能让父亲再错下去了!”
“当真?”老仆从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李公子真没有勉强你?”
鲁不凡坚定地点了点头,抱拳道:“鲁伯,不凡以前一直在虚度光阴、逃避现实,是李大哥教会了我敢勇于面对命运。请您回禀娘亲,不凡长大了!”
“少爷……”老仆从愣了愣忽然笑了,两行热泪同时涌出眼眶,哽咽道,“老奴来时,夫人曾对老奴说过,少爷胸怀大志,绝非平常示于人前那般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如今对鲁家来讲虽是危机,但对少爷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契机,少爷若想做什么,便让他放手去做。”
鲁不凡吃惊道:“娘亲真是这么说的?”
“少爷面前,老奴怎敢造次?”老仆从老泪纵横,脸上却笑容更盛。
鲁不凡鼻子一酸,扑通一声,面朝鲁府方向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道:“娘亲,孩儿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老仆从转身从侍卫手中牵过匹马,交于鲁不凡道:“夫人算准了你会随李公子去干一番大事,连你最喜爱的‘宝儿’也让老奴为你牵来了。”
鲁不凡泪如泉涌,翻身上马,冲李仲飞道:“李大哥,我们这便走吧。”
“好!”李仲飞心中大悦,叮嘱老仆从依旧将程涛送往金玉兰阁,带着鲁不凡奔城南而去。
由于郭杲封锁了所有城门,李仲飞按原路先折返城西,再绕道城南。如此一来,虽省去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却也平白耽搁了不少时间。
眼看二更过半,距离与郭杲的约定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李仲飞心急如焚,催马更甚,鲁不凡身单体弱,不到半刻便已气喘吁吁,但仍咬紧牙关,紧随其后。
“还坚持的住吧?”粗重的喘息声入耳,李仲飞稍稍放缓了马势。
“大哥放心,我没问题。”鲁不凡胡乱抹了把汗,猛抽马鞭,与李仲飞并驾齐驱。
李仲飞赞许地点点头,看似无意的落后鲁不凡半个马身,以防鲁不凡体力不支意外落马。
即便如此,二人速度依然惊人,官道两旁的树木飞快向后倒退,渐渐形成了一道模糊的绿色高墙。
马势如电,数里转瞬即过,眼看龙师大营将近,前方突然嘈杂之声大作,无数官兵迎面奔来,黑压压的一大片,仿佛乌云蔽日。
这些官兵个个盔歪甲斜、面色惊慌,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已有不下数百人自身边跑过,望京城方向而去。
“不好,前线出事了!”李仲飞收紧马缰,劈手抓过一个士兵,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谁的兵?”
话音未落,他已看清士兵穿着乃龙师甲胄,大急道:“快说!难道龙师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