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李仲飞回思这些天来的种种,却又犯了嘀咕。
既然没有北上伐金之事,自然也就没了主战主和分歧,那为何郭杲暗示赵扩要对玉笏门下手?仅仅为了忌惮玉笏门的势力太过强大吗?从与赵扩结识的半年多时间来看,赵扩又好像不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宝座还未坐热便干出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的事。
若是根本无意打压玉笏门,那拒绝重新起用辛弃疾又是为何?私募兵马?笑话!这年月连天王、丐帮等几大门派都坐拥数千,甚至上万弟子,辛弃疾训练乡军又怎么了?何况事实证明辛弃疾所做的一切,不全是为了朝廷、为了大宋吗?
李仲飞越想越乱、越想越烦,不知不觉间竟忘了马车还在金玉兰阁,便径直出了临安城。
六和塔,位于西湖与钱塘江之间的月轮山上。太祖开宝三年,当时临安还是吴越国的都城钱塘,吴越国主钱弘俶为镇住钱塘江潮水,派当时的高僧智元禅师监工建造此塔,并亲自取“六和敬”之意为塔命名。
对于六和塔,李仲飞并不陌生,冷陵养伤期间,二人还曾来此游玩散心,只是没听说过月轮山上还有个玉笏别院罢了。
这次特意来寻,倒真让他在半山腰的岔路尽头发现了一所高门大院。一经打听之下,游人皆说此处乃京城某位大官的私宅,但至于是何人所有,却不得而知了。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李仲飞上前拍响了紧闭的朱漆大门。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李仲飞几眼,冷冷道:“这位香客,祈福还愿从岔路口继续上山,你走错路了。”
说罢就要关上大门,李仲飞忙伸手抵住门扇,陪着笑道:“老人家,在下并非香客,而是来找人的,敢问此处是不是玉笏别院?”
“是,不过这里没你要找的人!”老者满脸不耐,瞪着眼睛想要将李仲飞的手扳开,“快放手,莫打搅到我家主人休息。”
李仲飞好容易找到这里,岂会就此作罢?当即手上暗暗加力,将门扇猛的推开了尺许,就要向里挤去。
老者猝不及防,险些被掀了个踉跄,用肩头死命抵住李仲飞,怒道:“你这后生怎如此无礼?”
“是你不通情理吧!”李仲飞顿时也来了火气,“你连问都不问我想找谁,便要撵人,难道就有礼了?”
“小子,你走是不走?”
“老头,你让是不让?”
二人针尖对麦芒,一个想进进不得,一个想推推不动,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斗起气来。
争执不下之际,一个身着水云长裙的艳丽女子自雨廊下走出,向这边而来:“德伯,出什么事了?”
不等老者回话,李仲飞已认出那女子正是紫英,忙抢先一步叫道:“紫英大姐,是我,我……”
话未说完,老者便厉声斥道:“你这登徒子,大呼小叫的作甚!”
“你才登徒子!”李仲飞一边冲紫英挥着手,一边拿眼狠瞪老者,“你故意和我作对不成?没听到我认识这家主人么?还不让开!”
这时,紫英已快步走到近前,看见二人如此模样,不由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老者仍顶着李仲飞的胸口,将李仲飞死死挡在外面,头也不回的冷哼道:“大小姐难道真认识这小子?”
“德伯,他便是你赞不绝口的李仲飞。”紫英抿嘴倩笑,扶住老者的胳膊,将其拉到一旁,“你老昨日还在遗憾未能与李仲飞谋面,今日见了,却又为何起了争执?”
德伯愣了愣,不敢相信般的指着李仲飞道:“他……他难道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登徒子!”李仲飞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句。
德伯“哎呀”一拍大腿,冲李仲飞连连作揖道:“都怪小老儿老眼昏花,请李公子、李少侠恕罪、恕罪啊!”
如此一来,倒让李仲飞有些难为情了,上前扶起德伯道:“究竟因何让老人家防贼似得防着生人?”
紫英叹道:“这几日一直有鬼鬼祟祟之辈企图窥伺别院,德伯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仲飞心中一凛,轻拍德伯手背道:“老人家,都怪晚辈没及时亮明身份,才引起诸多误会,晚辈给你赔罪了。”
“不敢,不敢。”德伯摇摇头,轻轻挣开紫英的搀扶,后退一步道,“大小姐,李少侠,请回房说话吧。”
“德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紫英笑了笑,向德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万福。
李仲飞看着奇怪,不等德伯走远,便忍不住问道:“这位德伯何许人?为何称你为大小姐?还有方才他口中的主人,应该便是朱老前辈吧?”
紫英轻叹口气,有些伤感道:“德伯自幼便跟随家父,二人即是主仆又是好友,家父隐居空灵谷后,才将别院交给德伯打理。这么久了,德伯一直孤身一人在此生活,实属不易。”
“原来如此,”李仲飞跟着叹了口气,唏嘘道,“人到了这个年纪最怕孤独,不过以后好了,你和朱老前辈回来了,这别院又会恢复往日的热闹了。”
紫英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这可说不定啊。”
“为何?”李仲飞一愣,随即恍然道,“大姐是在担心那些窥伺别院的宵小?”
紫英点点头,沉声道:“听德伯讲,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很显然这些人是冲着家父来的。家父此次回京,恐怕比预料的还要艰难,仲飞,今后要劳你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