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在地上的甜汤已经微微有些冷却,但是在魔术的作用之下,好像时间倒流一样重新飞起聚拢到碗里,火魔法一加热,又升起了袅袅的蒸气。夏目把托盘递给跪地的宫女,他相信在自己解释之后,这个极其理智的女孩子会想通一切。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复仇的话,今天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到这里来吧。”他说着,喉咙里压抑了一声叹息。这何尝不是一种利用?他利用了这个女孩子心中复仇的烈焰,想让这烈焰烧尽魔女的黑色鲁夫,但是……
这孩子会背负祸国的骂名,会成为历史上的污点,牺牲最青春的年华驻足在华美宫殿之中,何其残忍。
夏目突然觉得意兴阑珊,看望练红玉的时候他自以为表情已经收敛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练红玉挥手摒退了房间里的其他人,亲自给夏目倒了杯茶,香雾之中,她的眉眼显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柔和。
“你心情不好……是因为皇兄那边的事吗?”
夏目道了谢捧起茶杯,红茶色泽瑰丽,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像是他此时不宁的心境,“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连身边亲近之人都会眼也不眨的利用,为了整个大局能够牺牲任何一个人的未来?这么一想,就觉得可怕起来。”
练红玉隐隐约约知道夏目的计划,无数次为了那大胆又缜密的布局惊叹,一度以为夏目是无所不能的,今天看到他有些茫然的表情,才恍然惊觉:夏目不是神。
他也会迷茫,也会举棋不定,性情又是如此温柔,很容易就会把别人的悲剧背负到自己身上,让人心疼又心悦。
练红玉动了动指尖,皇女的矜持又让她克制住了那种冲动,宽大的袍袖下五指攥成拳,最后又颓然的松开。她知道自己的感情注定无望,夏目就像是天空中的太阳星,他与皇兄之间的约定也只是限定在一段时期之内,有时候练红玉看着夏目的眼睛,能轻易发现其中沉淀的沧桑。
是那种连眸光都几乎静止的沉静,他看着这个世界,像看着一处异乡。
“如果千叶都会变成那种人,这世界恐怕会直接变成修罗地狱吧?”练红玉弯起眼睛,像个朋友一样取笑夏目,“你想得太多了,也许对于那个被选中的人来说,这种牺牲恰恰是她求之不得的。‘甲之蜜糖,乙之□□。’你以为自己是驱赶着飞蛾去扑火的刽子手,实际上在火焰中粉身碎骨,也许是最甜美的救赎也说不定。”
夏目静静的想了好一会儿,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去,只是他还是坚持一点,“无论如何,我会让那孩子全身而退。”
练红玉笑着点头,表示自己也会帮忙。喝过茶之后她送夏目离开,站在门边久久凝望着那个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夏黄文偷眼看着她的表情,忧心的呼唤了一句,“红玉殿下,您还好吗?”
练红玉不动,直到夕阳的最后一线微光消失在天边,新月升起,她才像身处大梦之中一般轻轻的呓语一声——
“夏黄文,我就是那飞蛾啊……”
为避过练玉艳的耳目,夏目先是出了趟宫,之后再悄无声息的绕回来,白天停留的那个僻静的花园里,宫女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朦胧的月光之下,那张不施粉黛的面容堪称倾国倾城,只是眼里燃烧着仇恨的烈焰。
夏目静静的观察了她一会儿,才从阴影里缓缓走出,宫女听到身后沙沙的脚步声,猛的转过头,嘴唇蠕动几下,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哪怕是跪着,她也挺直了腰背,尽量让声线显得平稳。
“我愿意做先生的棋子,求您教我!”
种种思绪在她脑海中交错重叠,她想起幼年时那场无名的大火,点点火星在热气的吹拂下上升,熄灭在半空中,四周是濒死的惨烈的哀哭,那么多张熟悉的脸庞在她面前流着血倒下,族长狰狞着一张苍老面容,嘶哑的嗓音像是厉鬼在坟茔间咆哮。
【你们这些畜生……会遭报应的!】
白布蒙面的杀手们不为所动,他们闯入祠堂,取出镇族的神器,恭恭敬敬的捧着交给了端坐在马车里的贵人。
【玉艳大人,给您魔杖。】
多么可笑!他们一族千余人口上上下下被杀了个干净,仅仅是为了一件器物?!强大就能肆意屠杀,弱小只能痛苦地死去,那么什么是天理?!
恨……好恨……那个女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怎么不去死!!!
说到这里,宫女伏下-身去,头抵在湿润的泥土上,悲痛到极点反而发不出一声哭音,只有眼泪在肆意流淌,她的两手在痉挛的抓握着,像是要抓住已经远去的族人的魂灵,用力之大指甲都崩裂了,朦胧的视线中,一片白斗篷飘落到了眼前。
“我……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但是……”
“你不是孤身一人,在你身边,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注视着你。”
“握住我的手,见见他们吧。”
的场静司最近很暴躁,暴躁的原因是他暂时找不到夏目了!
这简直是一件不亚于天塌地陷的大事!他去了煌帝国,也扑了个空,要不是得到了夏目的亲笔书信,恐怕当场就能和练红炎打起来。他看这个第一皇子不顺眼很久了,凭什么这家伙能时时刻刻见到夏目而他只能默默咬手绢啊?!这不公平!!!
再怎么怨念,他也记得夏目书信上的话,忍住了把练红炎埋起来的冲动,回到自己的根据地就跟八岐打了一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