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人的本性向来与出身、阅历关系不大,贪婪者得到了无上尊荣富贵,又会追求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怯懦者哪怕身而为王,依然怕事惜命;若说高贵者永远高贵,那大陆历史几千年来归于尘土的纷纷王族又得找谁说理去?
格洛丽亚看似张狂粗鄙、大大咧咧,事实上,真有这样的性格破绽,她又怎么可能成为本大陆屈指可数的施法者呢?
托莱兄弟可谓费尽心力全情投入解决绿意村事件,以两兄弟的能力,能在百余名冒险者的眼皮下将这种纷乱局面平抚到这个程度,这显然是值得这两个年轻人引以为傲的;但当格洛丽亚提出质疑,他们并未表现出不满、抗拒,而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新的意见;作为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来说是尤为难得的——这个年纪的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自尊心又硬又脆。
施法者或有各种各样的怪脾气,但对于人性往往有着深刻理解;格洛丽亚或许没觉得一个神圣骑士愿意接纳黑暗生物有什么了不起,但却很满意厌南·托莱那铭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谦逊。
留下马休等人的性命最大的好处是避免百余名冒险者产生兔死狐悲之感,若非托莱兄弟横空出世,冒险者们倘若发现了马休等人的隐秘,更大的可能是取他们而代之;在这一点上,南的处置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如果南是个自尊心犹如玻璃瓶般坚硬脆弱之人,在别人提出异议“马休等人必须死”之时,他的第一反应应当是为自己的“正确”申辩——我做得非常好,不杀死他们有我的考量之处,你们为何不肯正视我的聪明、老老实实地赞美我?
有冲劲、有能力的年轻人,一向是最在意自己的成就能够得到肯定的。他人稍有质疑,便会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跳起来。
关于马休等人生死的考量,南坦诚地表示他没有审判他们的权利,没有过多吹嘘自己的难处和付出、没有理所当然地要求别人体谅他,更没有高高在上地提出忠告:如果非要马休等人去死,那些冒险者们反弹怎么办?
“如果你们要那么做……否定了我们的成果、让我们的功绩变得不完美,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但之后引起什么反弹、村子里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再次动|乱,那可不关我们的事。”
自认受到羞辱的年轻人,在没有得到全盘肯定后往往会将手里的事儿甩得一干二净;而后,退步三尺之外,冷眼看着“无知的家伙们”把他们塑造出来的大好局面毁成一团糟,再适时地说几句“早就知道会这样”“谁叫你们不听我的”之类的马后炮。
诸如此类的丑态,在托莱兄弟身上没有半点儿显现。南想要帮助这里的村人,他也这样去做了,既不会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也不在意受他帮助的人是否感激涕零,更没有在应该感谢他的人提出异议后以自己的理念去说服别人“老实地接受我的安排就好”。
格洛丽亚很满意这样的南,她的追随者正直、忠诚,行动力十足且品格高尚,若非安格斯那家伙已经离开,她非得好好炫耀一番。
视线放到东身上,格洛丽亚心底的火气又上来了——明明体型相貌与南如此相似,这个家伙却是一点儿也不能让人放心;坐下来后就一直如坐针毡地扭来扭去,不时偷看一眼露出真容的小吉米,而后又飞速地把目光移开,畏缩猥琐的样子让格洛丽亚气不打一处来。
“东,你有什么看法?”格洛丽亚瞪着眼问道,打定注意这家伙要是说不出点儿像样的东西就收拾他一顿。
“呃?是……什么什么看法?”东连忙坐直身体。
“呐——”格洛丽亚拖长了音调,“现在这村里可是有百多个冒险者,把他们逼到一处去的话也是能给我们找不少麻烦……”
“你说得是。”东说了句废话,快速整理思路,“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我想……长老中罗德尼家不是刚上任的吗?想来他跟吉米没什么仇恨。就留下罗德尼送去冒险者协会好了,你们认为呢?”
南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吉米,吉米想了想,用力点点小脑袋。
“这样的话就简单了,这儿的冒险者最大的问题是不齐心,我们让出的利益足够分化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东咽了口唾沫,七年多的前戒卫队总长不是白当的,分析起局势来头头是道,“当然,只靠利益是很难给那群家伙套上笼头的,所以如果要杀马休他们几个的话,我觉得不能偷偷摸摸的杀。”
格洛丽亚紧绷的脸稍稍放松,这家伙也并非一无是处,“那么依你看,应该怎么来?”
以飓风女士之名,自然不可能真的把那些低阶冒险者放在眼里;只是他们这行人是不可能长留的,村人离了这些人也没有力量自保,这就要求他们必须要顾虑到这些冒险者们对村民的态度。东何其机智,理解到其中的要点后略一思索,很快拿出了方案。
安格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洗漱一番后换上常服,坐到窗下假寐;窗外,院中仍是一幅嘈杂景象,还未散去的村民和冒险者们各集一处,谈论着这漫长一夜里发生的事儿——村民们咬牙切齿过往,而冒险者们更专注于猜测马休等人的身家。
四位长老和马休的家里已经被搜过一遍了,藏在地窖、夹墙、地缝里的钱都被搜了出来,由路德、雷泽等做主优先分配给了零散的冒险者,而重头戏——马休等人置办在山外的产业,无疑是属于稍大一些的团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