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被禁足于凤湘院,这几日府上确实安静了不少。就在苏荷跟着问琴认真地学做玫瑰透花糍的时候,安远道登门造访了。
虽然安贵妃已经入土为安,但安远道明显还没能从沉痛中走出来,脸色憔悴得很,看不出半点大将军的气势。
沈庆对安远道的到来丝毫不觉得意外,也不拐弯抹角,开口便问道:“你可是为了牢中那两个罪犯而来?”
安远道点点头,“我听说,那两人身上还藏着那晚在我府上用过的曼陀罗迷香,特意去府衙审问了一番,但那两人却根本不承认是那晚的刺客。”
沈庆伤脑筋地揉揉额头,“他们也同样不承认杀害李尚书的罪状,即使是用刑也不认。”
“会不会是被人嫁祸了?”
“那两人是江湖惯犯,这些年来丧尽天良的事情做了不少,要嫁祸于他们,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但那花毒娘子……”
提到这个名字,沈庆就更加头痛了,叹道:“世人只知道一个‘花毒娘子’的称号,来无影去无踪,连她姓甚名谁,是高是矮是肥是瘦皆不知,又怎么断定这两人是或不是?而且,杀害李尚书的,和出现在安府的,也不一定就是花毒娘子,之前是我等太过武断了。”
安远道恨意丛生,死死地握紧了双拳,青筋暴起,咬牙道:“哪怕穷尽毕生力气,我也要将花毒娘子碎尸万段!”
沈庆摇摇头,“远道,我知道安贵妃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正是如此,你才更要收敛自己言行,万事莫过于张扬。朝中那些大臣对你一向颇有微词,常在陛下跟前弹劾你言行。陛下宠爱安贵妃,对安贵妃是有求必应,因此对你也多宠信,对那些大臣的进谏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如今安贵妃已逝,你最大的屏障,也随之瓦解了。自古君王多凉薄,到时新人换旧人,陛下终究会渐渐忘记安贵妃的情意,没有了安贵妃,那些大臣们的弹劾,你还能抵挡多时?”
安远道却怨恨不已,“说什么红颜祸水,身在皇家,妹妹的命运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皇帝昏庸无能,迷恋酒色,倒怪罪到我妹妹身上了!若不是皇帝,我妹妹也不必年纪轻轻就惨遭毒手,死于非命。我也曾血战沙场,保护他的江山社稷,而他连我妹妹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这样的皇帝,我还护他作甚?倒不如推翻了算了!”
听得此言,沈庆大惊,喝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千万不能再说了!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安远道嘲讽一笑,不在意道:“自小我便与妹妹相依为命,她入了宫当了妃,我改变不了她的命,便护她周全罢。说什么手握兵权,玩弄权谋,不过是为了让皇帝小儿有所忌惮,对我妹妹好一点。如今她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即便前朝余党再来侵犯,我也不上战场了,由那些满脸仁义的文官去罢!”
沈庆痛心疾首,厉色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一点,记住自己的使命。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这些年抗战杀敌,保家卫国,一路血拼到大将军这个位置,我不希望你就这么自暴自弃,相信安贵妃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颓唐的样子。”
“哈哈……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安远道笑得悲戚而怨恨,“所以你就不顾薄铃的哀求,强迫送她入宫,只为讨皇帝欢心?后.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见骨头!薄铃那性子在后宫根本就是如履薄冰,朝不保夕,你却仍执意如此!这就是你的君臣之道?”
提及长女沈薄铃,沈庆愧疚不已,发出数息轻叹,道:“我知道你怨恨我拆散了你们俩,但君命难为,我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安远道冷哼一声,“你贵为丞相,连那皇帝小儿都怕你三分,你若不愿意,他还敢逼迫你不成?你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将皇帝小儿紧紧攥在你手中罢了!”
沈庆脸色大变,怒道:“你再胡言,就别怪我下逐客令了!”
安远道无所谓地笑了笑,忽然降低了语调,“相爷,那皇帝小儿如此昏庸无能,难道您就真的没想过,取而代之?”
沈庆气得浑身颤抖,猛地站起来,指着房门道:“安将军情绪过激,还是先回去冷静一下吧。今天的话,我可以装作听不到,下次若再提起,就不是今天这个待遇了!”
安远道也站起来,面无表情地作揖道:“还请相爷严查真凶,莫让凶手逍遥法外。”说着便甩甩衣袖冷冷地转身离去。
外院庭中,沈薄言正急匆匆地走进来,却见安远道从冷着脸从外书房的方向走来,不禁有些讶异,停下来等着。
安远道也看见了沈薄言,脸上只生硬地挤出一丝敷衍的笑意,道:“大少爷似乎忙碌得很哪。”
“左右不过是打打下手罢了。安将军脸色似乎不太好,刚才可是与家父起了争执?”
安远道哂笑一声,道:“于公,我为下属;于私,我为晚辈,怎么敢与相爷发生争执?无非是近来长信城的动乱让人不得轻松罢了。”
沈薄言怔了怔,不知如何搭话,而安远道已经告辞。
望着安远道离去的身影,沈薄言不由得拧了拧眉头。
忍冬在身后道:“爷,安将军这个时候来找丞相,应该是为了安贵妃?”
“看那安远道,野心大得很,怕是不满足于区区大将军。这两年内忧外患都相对平稳,没有他的用武之地,朝中大臣们都劝说皇上收回他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