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人都沉吟,齐奕淡淡的笑着道:“生意人也好,读书人也罢,在这个世上生存、做事,只有一件不能忘了的,就是人。是人,才能做事,才能过日子,才能养家糊口生儿育女。若是连人都不是,还提什么别的?”
齐奕正视着大老爷,淡淡的:“儿子若是连人都不是,还做什么生意,出什么门?要什么名声?”
大老爷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顿了顿才道:“你这个孩子钻了牛角尖了……为父不是不让你认你母亲,认是可以的,咱们府里人都知道就行了。再说这是咱们自己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何况……为父全都是为你着想,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谁最受连累?!是你!”
他看向了老太爷:“父亲,奕哥还是个孩子,想的太简单了。咱们齐家在宣城多少旁支?多少人?难道全都是心思正的?这件事只要是一掀开,肯定有人要质疑齐奕的身份!齐奕是咱们长房嫡子,身份多么的重要?把齐奕赶走了,那些人能捞走多少好处?!宗祠只要是被他们抢去了,每年这祭祀的事情……”
老太爷摆手:“你不要说这些!”老太爷都不想听。
因为这些话二十年前,大老爷抱着齐奕回来的时候说过了,老太爷现在还在后悔!当初若不是想着省事,怕受连累,若是正大光明的叫大老爷迎了死去的那位儿媳妇的牌位进宗祠,后娶的刘氏为续弦,现在就没有这些事!
凡事要走正途,这是老太太说的,老太爷现在觉着,自己的老婆子说得对,当初真的不应该为了死了人怕受牵连……
大老爷觉着自己找出来的这个理由很正当,谁想到被老爷子一句话给顶了回来,都愣了一下,才吃惊的道:“父亲,您……难道觉着儿子想多了?族长那边……不单单是族长,族里所有的人,难道不是眼红的盯着咱们齐家长房?”
“您也是长房,当初不单单是宗祠的事情,还有好些事呢!全都拿到族长那里去说,去商议,其实就是想要分咱们长房的权利!分咱们应得的祖产……”大老爷说的口沫横飞。
“大哥。”二老爷说话了:“这话真不是这样的说法。一来奕哥母亲的事情,在情在理,人家奕哥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就是应当应分的。二来,你担心的也实在不是理由。如果说把奕哥母亲的牌位迎进了宗祠,那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奕哥的身份应该是更加的名正言顺!怎么反而还成了短处了?”
“何况,”三老爷竟然和二老爷是一个想法,马上就接着道:“何况,你接回来的宋氏,还有府里的那位大嫂,现在都还闹不清楚您想要做什么,给谁什么名分……这样多清楚?奕哥的母亲是发妻原配,那两位是续弦……续弦,看她们争去。”
三老爷对刘氏没有好感,这话里也有贬低刘氏的意思。
老太太点头:“横竖你要奕哥做这个做那个,你就要给奕哥一个交代!虽然他是你儿子,但是你这样把儿子欺负的狠了,我也不答应!”
大老爷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成我欺负……这会儿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他把老太太、二老爷三老爷全都看了一眼。
大家就全都哼了一声。
大老爷无语了,低下头去重新沉吟。
其实大老爷心里清楚的很。
现在齐奕在府里是什么地位?有时候自己的这个儿子比自己都有脸面,若是自己有点什么事不好说,都需要这个儿子出面!
总之,大老爷很清楚,说不定现在叫老太爷和老太太选,自己带着宋氏搬出去,还是齐奕带着媳妇搬出去,没准老太爷和老太太能叫自己搬出去!
老二和老三说不定也是这样想的……
到底宋氏才进门,一点人缘都没有。别说人缘了,府里人能不能认全了还不一定呢。
至于之前那个大太太刘氏……已经把府里人得罪完了,如今的长房院,在府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缘好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别看大老爷平常里对后宅基本上是不闻不问,但其实后宅的事情,他全都了如指掌。大儿媳妇能拿捏住大太太刘氏,他当然知道。外间的事情,他更加的清楚,齐奕如今在宣城的生意场上是什么地位,大老爷比别人都要清楚。
怎么说,大老爷这个聪明人也绝对不能让大儿子跟自己分家。
大老爷低头琢磨。
齐奕也不急着要话,也静静的等着。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提出来,大老爷是没有退路的,他是只能答应,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但即便是这样,大老爷也不会觉着是被自己逼迫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是个人都会这样想。
自己在‘突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大老爷一点都怀疑不到自己身上。
宋氏和刘氏,就是狗咬狗而已,齐奕怎么会管她们互相的咬?他只为自己的母亲做事。
屋里安静了好久好久,老太太都不哭了,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坐下了,齐奕因为被老太太抓着胳膊,因此斜坐在榻边。只有大老爷站着。
大老爷低头想了很久,才抬头看着齐奕道:“奕哥,你说说,怎么办?”
这话好像是询问,也好像是有点奇怪的问话。但是齐奕听出来了,这是问自己,母亲的事情要怎么办,自己才满意。
齐奕脸上肃穆了一些,松脱了老太太的拉扯,站起来整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