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自己那场冒了奇险的奔波,女儿如此聪慧敏锐,筱贵妃既自豪骄傲,又忍不住的心疼怜惜。
想她如此年岁时,在老太君与父亲的宠溺里活得张狂肆意。从来只有旁人去揣度她的行事想法,她什么时候顾忌过旁人的心思?
恪儿既有如此剔透玲珑的心窍,她在尼姑庵里想必常常看人眼色——她入庵时,不过才三岁的年纪啊!
筱贵妃想到这里,眼里泛出泪光,又是羞惭又是怜爱地道:“都是娘亲无用,才叫我儿受了这么多年的清苦!那清净琉璃庵与大普寿禅院关系匪浅,非寻常尼庵能比。我的儿,你可受了什么恶毒磋磨?”
宗政恪既然将方才筱贵妃与花婆婆的话都听在耳中,自然明白当年大难之后,为何祖父会如此幸运地遇见了来自东海佛国的苦行僧会苦大师,后来还将自己送入清净琉璃庵——原来都是母亲在为女儿筹谋。
这对父母,虽然不在女儿身边,但二人的心里时刻都牵挂着女儿。宗政修每年的暗中探望,筱贵妃为阻止宗政恪前往云杭府不惜亲自冒险离宫,这都是佐证。
宗政恪便温婉笑道:“庵里自主持到小姑子都对女儿很好,母亲多心了。况且,”她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女儿其实在庵里只住了小一年的光景,后来便去了东海佛国,拜在了……”
她直视筱贵妃关切的眼神,和盘托出道:“普渡神僧座下。”
她在佛国的真实身份,知晓的人其实已经不少了。尤其是萧老太君的了然于心,不得不让她猜测,在自己拜入师尊门下之事后面是否也同样另有隐情。所以,她想试一试筱贵妃。
筱贵妃大吃一惊,不知不觉,她那双美而媚的凤目大大地睁圆,她失神喃喃:“老太君居然骗了我!她明明答应,会让你好好地待在庵里。直到你长大。如何又将你送到了东海佛国,为你争得了那般显赫的身份?!宿慧尊者……”她猛地打了个寒噤,睁大的眼里露出惊恐惶怕之色。
急切中,筱贵妃一把攥紧宗政恪的双手。力气很大,手在颤抖。她紧紧地盯着宗政恪的眼睛,问道:“我儿,此番获封秦国公主世女,可是你与老太君的一场交易?其中是否还有别人在做梗?”
母亲似乎对萧老太君心存隔膜。宗政恪仔细分辨她的神情,断定于此事中至少她是不知情的,便慢慢道:“母亲莫急,也莫要将老太君想得那般无所不能。以女儿对师尊的了解,他老人家不会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轻易打动。离开庵堂前往东海佛国,以及师尊之所以收女儿为关门弟子,全是女儿自己的原因。”
迎着宗政恪安静镇定的目光,筱贵妃脸上的惊惶神色慢慢消褪,终于也冷静下来。她颔首道:“是娘亲想差了,老太君确实还影响不到普渡神僧的意志。可是你这偌大的声名。”她担忧道,“是一柄双刃剑哪!”
宗政恪在心底微松一口气,母亲在知晓自己佛国身份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利用自己的名望与能力,而是怀疑内情以及担忧自己的安危。她由衷地笑了笑,轻松道:“母亲不必为女儿担心,女儿并非独自一人呢。”
其实她的意思是她身后还有佛国与师尊师兄师姐们,结果筱贵妃开错了脑洞,想到了旁人身上去。筱贵妃不禁绽颜开怀,竟带着几分促狭道:“也对。我的儿如今已是大姑娘了,自然有那等青年才俊前赴后继来为我的儿效犬马之劳!娘亲会擦亮眼睛,仔细为我的儿瞧瞧他们!”
这种话……果然会是萧氏女能说出口的。就好似方才,明明筱贵妃已知宗政修还活着。且似乎对她有心结,现在却半句都未提起此人此事。
宗政恪看得出来,筱贵妃对宗政修应该还有情意在,但她显然是个心性刚强之人,并没有寻到宗政修哀求解释这些年这些事情的打算。
不想,旁边有个强抑激动心情的人。因筱贵妃没遮没拦的这些话而恼了。徐氏忍不住嗔道:“大姑娘,瞧您说得都是什么话?!姑娘她还未曾及笄呢!您这口无遮拦的性子……”
筱贵妃看向徐氏,见她眼眶通红,显见是哭过一场,便笑道:“青芽,见到大姑娘我没死,你不高兴吗?怎么还哭啦?!”
碍于自小受到的训练,再次见到大姑娘,徐氏本来就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打扰那对母女的交谈。此时,听筱贵妃如此说,她的眼泪喷涌而出,哭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花婆婆拍着徐氏的胳膊,笑道:“方才煎药时,青芽便认出老奴来了,吓得差点连药罐子都摔啦。”
筱贵妃上前数步,揽住徐氏的肩膀,感激道:“青芽,你帮我照顾恪儿十年,我心里的感激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
徐氏赶紧拭眼泪,含泪却又带着笑,连连摇头道:“大姑娘您说的什么话?!奴婢打小便服侍您,您待奴婢和奴婢的家人恩深义重,奴婢替您照顾姑娘那是应该的!”
筱贵妃拥着徐氏只是笑,却不再说感谢的话。这样的恩情,要放在心里慢慢来还,不是用几句话就能打发的。她看向宗政恪道:“恪儿,娘亲陪嫁里的那个金筐交胜的金函,可还在你手里?”
这个金函,曾经被任老太太悄悄给了宗政悦,后来又重新还给了宗政恪。宗政恪便点头道:“在的。不过女儿并未带到京城来。”她估摸着这个金函有点特殊,才叫筱贵妃特意问起,便问,“可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