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的心情阴转晴,两兄弟高高兴兴地前往皇帝赐给隐山先生的府邸。
果然,人如流水马如龙。来自各皇子府第的礼物川流不息地抬入这座宽阔恢弘的府里,各种级别的王驾一一驶入侧门,皇子们个个精神百倍地踏进府中。
李懿这一身亮瞎眼的六龙王袍,马上就让他成了众人侧目的焦点!他很骚包地见人就打招呼,然后得得瑟瑟地抖抖新王袍,假惺惺地抱怨两句。
诸皇子面面相视,神色难看。为了给隐山先生一个好印象,他们都没有穿王袍,而是以常服示人。一群人当中,就李懿特立独行。
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李懿本来就生得远超诸兄弟俊美,这下可好,他往皇子们中间一站,那是妥妥的鹤立鸡群!一众常服的皇子,被李懿衬得个个灰头土脸,好像都成了他的随从也似。
他不招人恨,谁招人恨?偏偏,谁都知道,李懿不会是夺储之路上的对头。但若是真的得罪了他,那便给自己惹下了大敌,成全了别人。
所以,一众皇子明明心里窝囊憋火,却还得捏着鼻子来恭维两句。特别是四皇子中阳王,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今天的态度比起从前显然要热情得多,一口一个七弟地叫着,好得像是同胞亲兄弟似的。
李懿看上去也挺享受兄弟们的恭维,笑眯眯地站在人群里,众星捧月一般。聂府的下人们不声不响,只是冷眼旁观。
片刻,李懿对皇子们拱拱手道:“兄弟我幸不辱命,说动了父皇同意让大家都来试一试隐山先生家的门槛高低。只是能不能迈进去,能迈到什么地步,兄弟就帮不上忙了。我先家去,祝各位兄弟好运!”
众皇子更加憋了一股暗火,这家伙竟然这般无赖,居然把功劳大包大揽到了他的身上。真是个混不吝!
明明,为了说动皇上应允,各位皇子背后的支持者花样百出,不知费了多少脑筋。李懿这么一摆话。得,别人都给他当了垫脚石。
可是事实的确如此,从前不管他们使多大力气,贞观陛下都只是敷衍,嘴巴闭得铁紧就是不松口。可是李懿往大兴宫一走。事儿就成了!
这人情,不欠,也算是欠下了。看着李懿得意洋洋转身离开,皇子们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于是李信,这个李懿的亲生弟弟,也比往日更多地招了皇子们的厌恶。
——谁也不知道,未来,贞观陛下会不会因为李懿的又一次劝说,而做出什么偏向李信的决定!
李懿走后,聂府的下人这才上前招呼各位预备考生去院子里歇息。闹哄哄地也不是个事儿。关键在于这些人面和心不合,聂府的人也怕出乱子。
一名聂府下人慢悠悠地往后院行去,穿廊过巷,足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了一座湖边水榭里。水榭里摆着桌椅,正有二人在对奕。
其中一位俨然是此时应该在宫里处理宫务的贞观皇帝,另外一位则是白发皓首的老者,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让他看起来特别严肃与不近人情——他就是声名赫赫的聂冕,自号隐山先生。
贞观陛下看一眼聂府那下人,主动开口问:“都来了?”
那下人不卑不亢。拱手躬身一礼,回道:“临淄王自去了。”
“那小子!”贞观陛下失笑,“让朕猜猜,他肯定穿了新王袍来吧?”
“正是!独临淄王殿下王袍在身。”下人回禀。
隐山先生仿佛没有听见贞观陛下与自家下人的对话。径自沉吟这一局。贞观陛下再不多问,那下人便向二人深施一礼,径自退下。
半响,棋局将尽之时,贞观陛下突然问:“先生以为如何?”
隐山先生这才微撩眼皮,目光清澈如水。淡淡道:“陛下将老夫请来,不是已有了答案?老夫与萧鲲的交情,虽然从未公之于众过,但陛下要知道,还是不难的。”
“先生一生孤介,唯萧半国一挚友而已。”贞观皇帝面不改色地拂乱自己必输的棋局,笑道,“但朕相信,先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受他人左右。”
“不!”隐山先生却斩钉截铁地道,“萧鲲看中的人,老夫肯定也能看上。老夫一生所学,徜若无人继承,实在是憾事!所以……”
贞观皇帝离椅起身,恭恭敬敬地向隐山先生深施一礼,恳切道:“既然如此,犬子李懿就拜托先生教导了!”
隐山先生缓缓起身,扶住贞观皇帝,郑重许诺:“老夫自己的弟子,没有不心疼的道理!另外,好教皇上知晓,大秦对我大齐虎视良久,老夫收李懿为唯一的弟子,也有将来大齐有难时,东唐不要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用意!”
贞观陛下颔首,眼望东方,神色沉凝冷肃:“先生放心!自朕知道嬴扶苏就是大势至尊者的那天起,就明了他的野心所向。大齐与大秦向来不睦,更有国土归属的历史纠纷。如今的大齐身处危境却不自知,先生心忧母国,哪怕政敌百般发难,也坚持自己对大秦的看法,朕深为敬佩!”
“若有朝一日,大秦对大齐用兵,东唐绝不会坐视不理!”最后,他用力地握着隐山先生的手,目光锐利如剑。
隐山先生之所以接受邀请来到东唐,除了有唯一挚友萧鲲的请托,还有为国筹谋后路的用意。正如贞观陛下所说,隐山先生向来坚持大秦野心论,向朝廷数次上奏章让朝廷严整兵事,以备不策。
但隐山先生的政敌却是亲秦派,对隐山先生的政论从来都是诋毁有加,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