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死了。最后守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她的亲人,更不是她爱着的人。
宗政恪将她放在红毯上,缓缓站起身,往分祭台而去。接下来不知还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等待着她,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为明心而哭,
好像是妹妹的声音?罗孚望猛然回首,却只来得及看见宗政三小姐无力垂下的手和她不肯闭上的眼睛。他用力地闭了闭眼,一拳打倒悍然反抗围捕的一名豪门长者,一脚踩了上去。
有人窜到他身边,他斜眼一看,不禁低喝:“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速速离开回府里去?”
木鱼冲他笑得妩媚,毫不顾忌场合,攀上他的手臂,亲热地贴近他,对他宛如密语般地切切说:“我若走了,谁给小姑收尸呢?”
罗孚望眼瞳紧缩成针,一把揪住木鱼的脖领,从齿缝里挤出阴森森的质问:“你说给谁收尸?”
他确定自己没听错,她不是将小姐错说成了小姑。她的小姐,那自然是宗政三小姐,而她的小姑……他的心猛地疾跳,有如鼓擂。
木鱼用力挥落罗孚望的手,目光转向明心躺倒的地方,依然笑容满面,说出来的话却像千万把刀子一样狠狠扎进罗孚望的心。
“还能给谁?自然是给你的亲妹妹罗善水啊!”木鱼慢慢后退,见罗孚望的脸上渐渐染了惊恐骇怕,不禁愉悦地吃吃直笑,“你心心念念的亲妹妹,刚才死在谁的手上呢,罗大将军?!还枉为兄长呢,易个容你就不认得她了?她可一直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亲手杀了她呢!”
罗孚望恐惧得浑身直发抖,不再理会木鱼,而是直奔分祭台,去寻宿慧尊者。他不相信,不相信木鱼所说的话,他要问个清楚!
木鱼向东南方向的分祭台远远一望,眼神冷漠。她不再是姑娘的奴婢,自然要为自己打算。不趁着这种场合这个时候加重刺激罗孚望,让他在御前在众多宾客面前失态,进而犯下大错,她很难逃出大秦逃过他的追捕。
咬了咬牙,木鱼低头揪住这名被罗孚望打翻在地的老者,拽着他的衣领拖着他,混入了大批抓捕闹事者的铁浮屠队伍里。
百忙之中,她向高高的主祭台远望一眼。那身穿黑红色皇帝大服的人,正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好一副智珠在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模样。她冷哼一声,皇帝,是这个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人。哪怕她的父亲是一国之王,她也是这样想!
宗政恪远远望着这一切,看见罗孚望目眦欲裂的往这边奔来,不禁心下一叹。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应该想到的,复仇心切的木鱼不会放过最大的刺激罗孚望的可能。
有什么时候,能比亲妹妹死在自己手里的第一时间,知道真相更让人深受打击呢?木鱼她,深怀国灭家亡之恨,做出什么事情来都可以想象的。
有人听见了宗政恪这低沉一叹,侧过身来,关切问她:“赤莲师妹可是有烦恼之事?可要师姐为你分忧?”
宗政恪忙回道:“多谢师姐关心,不过是件小事,无妨。”
“小事么?不见得吧。”慧崩大师抬眼直视已经奔上分祭台高大盘旋台阶的罗孚望,淡淡道,“若是让他登上此台,恐怕有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惊讶地看着慧崩大师,宗政恪讷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忽然发现,慧崩大师的那双眼睛与澄静神尼很是相似,都饱含了洞彻世情的智慧与洞悉一切的信心。
“师姐……”宗政恪福至心灵,合十行了一礼,道,“还请师姐指教。”
“该来的总会来,既然躲不过,就坦然面对好了。你再躲,能躲出这方尘土去?不如直面,何妨一战!”慧崩大师平静道。
旁边一直侧耳聆听二人交谈的伽叶尊者,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这位慧崩师妹的话里话外,不乏挑拨之意。什么叫“何妨一战”?她想让谁战?
宗政恪听罢,若有所思。再看慧崩大师,对方却已经闭上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喃喃颂起经文。
伽叶尊者忙轻声道:“师妹,万事好商量,不可冲动啊!”
宗政恪垂首细思,一面回道:“慧崩师姐的话有道理呢。”
伽叶尊者还要说什么,罗孚望却已经奔到了分祭台之上,还隔着老远,他就双膝落地,一路竟用膝盖滑行到宗政恪面前。此情此景,不仅惊呆了此时分祭台之上的众多宾客,也让所有关注此处变故的人面面相视。
罗孚望直勾勾地盯着宗政恪,悲声问道:“敢问宿慧尊者,那人可就是明心?可就是末将的亲妹妹罗善水?”
回视罗孚望满含绝望的眼睛,宗政恪缓缓点头,低声道:“不是她,本座如何会出手医治她的伤势呢?罗施主,请节哀!”
罗孚望差点瘫倒在地,双手紧紧抠入分祭台铺设的红毯里,瑟瑟发抖,离死人也就只有一口活气的差距。他心心念念要救的妹妹,原来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他,亲手将妹妹送入了鬼门关!
好悔,他好悔啊!思及方才妹妹死前无力垂下的苍白的手,和她死死不肯阖上的眼睛,他心如刀绞,恨不得一掌击毙了自己。
寂然半响,罗孚望忽然仰天长嚎,声如鬼怪哀泣。数位金龙卫直闯上台,扣住了罗孚望的肩膀,这就要把他强行带走。显然,此处异动已经惊动了主祭台那边,只有光正帝亲自下令,金龙卫才会出动。
罗孚望初晋先天武尊不过一年,可哪怕如此,他也不应该任由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