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崇很快回答:“唐家丫头不是说了,米璐有被流彦的车送过?正是因为没有接触到的机会,才显得这是俩人刻意约在一起的。”
何白氏无言以对。
容越信手递错的一把车钥匙,如同一只在丛林中扇动翅膀的蝴蝶,数月以后,引起大洋彼岸的飓风。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回到房间,何白氏在书架中摸索许久,终于拿出了一本相册。
相册已经很陈旧,封皮上标注着日期,是三十多年以前。翻开以后,里面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女,面对镜头,巧笑嫣然。
旁侧还有模糊的花体字签名,三个字,何以婷。
她的女儿,
对沈流彦来说,那日被安排去见许盈,仅仅是次例外。
一月依然是个忙碌的月份。虽不至于天天加班,但每日的文件也能堆满办公桌,难得有喘息的时候。
但相较于空闲下来以后去何家老宅、再与外祖父直面冲突……沈流彦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偶尔离开办公室早一些,也是去和容越一起吃过晚餐,或弹琴,或下棋。
也算有益身心。
日出日落,潮水翻腾。
海风夹杂了水汽,一日日,吹拂过整个江城。
湿润的空气又在无力的阳光下变得冰凉,贴在人们露出的皮肤上。
粘腻,偏偏无力挣脱。
新年的第一个月过去一半时,某种说不出的躁动,在各世家之间传递。
沈流彦对此隐隐有所察觉,但毕竟分身乏术。日程表上,哪怕有与社交相关的活动,都依旧掺杂着工作。往往是打完一场高尔夫便上谈判桌,甚至在人造草场上便开始言语交锋,进行拉锯。
那些仅仅作用于联谊的各色宴会,倒是消息传递的最佳场所,沈流彦却去的很少。去年一年,他有露面的晚宴一只手便能数清。
哪怕邀请函不断送来,也仅仅由林青代他收下,时间到了便送份礼物过去,但表心意。
这样的情形之中,沈流彦自然不会知道,外祖父身前多了位常客。
倒是容北昭手中某家公司在沈氏的几个项目中都发来合作意向,条件优惠,很值得考虑。
他再怎么念及和容越的联盟关系,骨子里依旧是个商人。像这样直白的利益,没有拒绝的必要。
偶有闲暇,沈流彦稍稍考虑着容北昭的目的。
不过签下的几个项目的程度都不必他出面,对方公司给出的代表也不会是容北昭。下面始终报上合作顺利,他便很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迟迟不见容北昭有进一步动作,大抵,只是因为她不愿将蛋糕分一份给容越。
这说得过去。
距离上次与容越见面已有数日。扪心自问,沈流彦觉得自己还是很享受与对方待在一起的感觉的。
如果没有各种突如其来的试探,会更好。
耳边是那低沉的嗓音,他微微弯起唇角,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与容越对弈时,沈流彦用的向来都是黑子。他本无所谓,当第一次在两人之间摆下棋盘、容越在犹豫片刻后将手伸向白色棋篓后,这样的选择就成了某种习惯。
依然是黑子将白子团团围住的态势,沈流彦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向容越,温柔的说:“刚才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容越笑了声,唇角扯起,重复道:“我突然想到,如果当初去找的是沈瑞泽,现在能拿到多少沈氏的股份啊。”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有微微的弯起。眼波流转,带出了好似愉悦的笑意。
就好像,这个时候说出的话,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调情。
沈流彦收回手,坐直身子,语气十分漫不经心:“沈瑞泽……无论如何,他都是我弟弟。”
容越看着他,露出一个类似“恍然”的神情。
沈流彦道:“虽然不知道当初容哥哥怎么就想和我做,不过对沈瑞泽,大概也硬的起来?”
容越的眼神闪了闪:“流彦,说这种话,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床上沈流彦说话百无禁忌,床下却总是谈吐文雅彬彬有礼。容越也曾想过扒下对方面上那副面具,只是想的时候,是带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旖旎香艳意味。
而并非这样的场景。
令人不快的话题是由容越自己挑出,如此看来他也没有立场去说沈流彦如何。
但所有人都看到了,沈氏和容北昭手中的产业开始合作。沈流彦签下合同的时候,究竟是抱着怎样心态?
容越自有他的渠道,很快便得知容北昭在刚展开不久的项目上有许多让步。虽然仍旧不知道具体条款,但已知信息,已足够让他理解沈流彦的选择。
为什么不签?就因为容北昭是容越的姑姑,而沈流彦和容越已维持了那么久的情人关系?
他们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何必在此刻自欺欺人。
可心下的不悦,又是另一方面。
容越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容北昭,容南驲,或者其他任何人开出的筹码高过自己,沈流彦会做出什么选择。
这么说也并不合适,毕竟他与沈流彦的几笔交易都是在公平的前提之下进行,付出多少便有多少回报。
如果他们用更大的筹码去换沈流彦的帮助,沈流彦会答应吗?
毕竟,他与二伯姑姑互为对方心腹大患。哪怕牺牲一些,只要容氏分裂的局面结束,何愁未来没有发展?
容越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