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懒是人之常情,琳琅不乐意受苦习武,只能打别的主意,偏着头看锦绣,眼里藏着笑,“锦绣你也很厉害啊,这样按捏着,时间长了比我自己练武还厉害。”
锦绣拿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她,没办法了只能闭嘴。
次日是九月十五,是这一带重要的曝书节,琳琅原本约定逢五遇十去蔺通那里把脉就诊,因为秦蓁缠着她要一起过节,便将去停云居的日子推到了十六。
曝书节的兴起源于藏书风气的鼎盛,江南地气和暖,却里放得久了容易生霉,比得定期拿出来晒晒。九月里秋高气爽,正是适宜的时节,各家都在这事曝书,习俗传得久了便成节日。
但凡藏书之家,这一日定要曝书,未必要拿到太阳底下暴晒,放在避光的地方晾着也是可以的。除了藏书人家,寺庙、书院等地方也都会曝书,淮阳城最负盛名的眉山书院也不例外。
眉山书院里藏书甚富,里面的夫子都是饱藏学问之人,书院藏的好书多,轻易不拿出来,只有每年曝书时才给人看。时间久了便成了习俗,曝书节时少年少女们爱去眉山书院转一转,一则开开眼界,再则大家被礼节束缚得久了,难得有一天出门时不必跟在大人身边持礼,哪能不趋之若鹜。
秦蓁对此当然也是盼望已久,早早就来掀琳琅的被窝,姐妹俩梳洗完了匆匆吃过早饭,便由琳琅的表兄秦怀恩带着出门。
秦紫阳膝下共有三子,长子秦怀玉年近二十,进士出身后在袁州当了个县令,梅氏正是他的妻室。秦家能稳居江南,在京城当然也是有人的,除了贺家外还有不少相与的人,秦怀玉历练几年做出点政绩,不愁没机会提拔。
次子秦怀恩今年十五岁,如今就读在眉山书院。三子秦钟书是庶出,送到京城读书却不务正业,他做的那些事情秦紫阳夫妇如今还不知道呢。
守礼得多了,秦家兄妹之间也不像琳琅和贺卫玠那样亲近,秦怀恩带着她俩到了书院,夫妇丫鬟婆子好生伺候,他自己则带着小厮找朋友玩去了。
秦蓁乐得没人约束,牵着琳琅的手四处看看,意料之中的碰见了朱含香和沈玉莲等人。京城的女儿们分成好几个圈子,江南亦然,出身家世差不多的人更容易聚在一起,时间久了交情变深,便成圈子。这几位都是淮阳城里拔尖的人物,由一众仆从簇拥着向前,旁人自发让出条道路。
小姑娘家爱攀比的心性是改不掉的,哪怕今日看书,也要暗里较量较量各自的学问,看谁更博学、更有眼光。
琳琅被贺文湛和秦氏熏陶,对文墨自然也有感情,小时候跟着贺文湛去昭文馆的次数多了,也颇有点见识。况她活过一世,经历的总比这些姑娘多,帮衬着秦蓁显摆了几句,给她挣足了面子。
不过这眉山书院里的藏书还真是叫人赞叹,早早就沿各条道路摆了圆几,上面摆上书匣,每隔一段就有学子守着,免得出差错。
琳琅一路瞧过去,今儿摆出来的有几本难得一见的珍本,整个京城未必能寻出几本来,倒叫她有幸蹭着了,越看越入神。耳边姑娘们此起彼伏的谈论声远去,她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走上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岔道,身边只有锦绣和杨妈妈跟随。
她也不在意,继续循着书本往前。
眉山书院初进门的时候是巍峨的殿台书室,奉上先圣雕像,摆上石碑和书院的训言,颇为庄重。到了这一片就清幽一些,花草树木掩映,藏着石凳小桌,大概是学子们平时安静看书的地方。
前面是一道方壶形状的小门,门边的矮墙上爬山虎茂盛浓绿,墙内一树桂花逸出来,倒是有趣。
不过这地儿潮湿,青石地砖缝隙里生了苔藓,踩在砖上的时候也有点打滑,她低头小心脚下,进了小门才放下心来,一抬头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的急忙停步,岂料脚尖被什么东西膈着滑了一下,身子没站稳就往前栽过去。
后面锦绣连忙伸手去搀扶,前面那人却比她更快,手臂如电探出,稳稳的扶住了琳琅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的身子靠的近,琳琅的头几乎要撞在他怀里。
琳琅知道扶她的是朱成钰,心里不愿再跟他有半点牵扯,加上前世的深仇大恨还积在心里,如今靠近他的时候心里只有厌恶。脚下还没有站稳当,她便直起身子尽量后仰,被锦绣稳稳扶住。
朱成钰俊美的脸上浮起些担忧,开口问道:“贺姑娘没事吧?”
若是常人,琳琅自然要感激他的帮助,可面对着朱成钰,却是怎么都堆不起笑容来。不过她而今是秦家的客人,行动之间要照顾秦家的声誉,只得努力忍着厌憎,冷冰冰的道:“多谢。”
朱成钰脸上笑容一僵。他的容颜风姿冠绝江南,寻常早就习惯了少女们羞涩爱慕的态度,若是放在别处,他肯这样出手相助,两人又离得这么近,那少女定然是芳心羞乱的,就算要矜持守礼,总也会热切道谢。谁知搀扶了琳琅,换来的却是她这样的态度,这是什么情况?
瞧见琳琅举步要走,朱成钰连忙问道:“贺姑娘,我们曾见过么?”
“不曾。”依旧是冷冰冰的回答,在朱成钰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