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些日子,九念在极力的克制自己,想要在一片混乱的琐事中暂缓内心的情绪...可一听说阿言被圣上封做内侍,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一面。
“阿言...”
她看到了姒华言眼中暗涌的情绪,那双眼死水一般的眼眸里霎时间变得熠然,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使她第一次见识到一个男人眼中的宠溺与怜爱是多么让人心动。
“阿九...你...”
九念放下了手,捂着灼痛的胸口忍住咳喘,道:
“你总唤我阿九,你可知我的名字?”
“我叫曾九念,是冀州驿曾泓之女,那日你路过冀州解了卢龄之毒,你父亲便将你我二人定下了婚约。”
华言愕然。
“你就是我父亲提过的未婚妻?曾九念?”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阿九...九念...曾九念...
九念松了一口气,疲倦的笑了,却疯狂的咳嗽起来:“你看...咳咳...一听说你被别人看上了,把我吓得...心急火燎地就...咳咳!”
她话说多了,咳嗽便止不住了,华言的心狠狠一刺,面色的冰封似乎被她痛苦的样子给融化了,他立刻扶住了她瘦弱的肩膀,长臂一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肃然对戟天说:
“戟天,把门关好,不要让别人进来,我爹也不行。”
“是!”
【你与我,究竟是情火如荼还是半生陌路,只你一句,我便跟随。】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明亮的落地灯笼在床头摇曳着,将阿言的素衣镀上了一层暖黄。
九念被他这样抱着,自然而然的就要搂上他的脖子,除了上次在金男镇那惊心动魄的一晚,她还未曾与他这样接近过,他的手就托在她的腿上和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男子的温度,还有他身上的那股再熟悉不过的药香。
九念也是刚及笄的女子,尽管刚才抛下了全部的自尊和脸面说了那样一番表白的话,可她还是会面红耳赤、心如鹿撞。
华言一只腿的膝盖顶在床边,托着她的身子将不停咳嗽的她放到床上去,那股小心翼翼的温柔,让九念觉得自己就像个婴儿。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的脸,眸中有微光随着这烛光的倒映而摇曳,九念尴尬,更是尚不懂得如何与那番柔情对视,便将眼睛看向别处去,直到他将她在床上放好,打算一起身的时候,她才急切的揪住了他的衣袖。
“哎...”她病成了一张薄纸,不比这烛火结实哪儿去,倒还忘不了警告他:“你不许躲了...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就算是...”
“就算是请你瞧病的陌生人,你也该给个答复了...”
华言低头看了看她揪在自己袖子上的手,遂在床边坐下来,虽说还是改不了大夫的习惯,像平常一般正经严肃,但他的目光却像是三月的河水,柔和而潋滟。
“阿九,你要什么答复?”
九念把头别到墙根去,苍白的小脸上浮起一朵羞云,手上还恋恋的揪着他的袖子,道:
“抛我一句两厢情愿,或是...赏我一句自作多情。
姒华言闻言,心头一动。
这“抛”和“赏”反过来用,听起来叫人心疼。
阿九永远都是这样洒脱与果敢。
即使今夜她以这样卑微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却依旧是高傲的,独立的。
这世间的情,不过是两种下场,要么情火如荼,要么半生陌路。
你与我,究竟是情火如荼还是半生陌路,只你一句,我便跟随。
姒华言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进退两难。
他抬手想替她捋一捋额前浸湿的发,却终是攒成了拳放在一侧,缓缓的说:“两厢情愿又如何?”
九念转过头,诚挚的望着他:“若是你心里也有我,我就嫁你,这样皇上她就不会…”
一提到“皇上”二字,华言别过头去,脸上一阵红白,像是受到了折辱。
九念收了声,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的自尊,好半天,才听见他说:“你不是说,你是一匹野马,不愿嫁做人妇?”
那时他们赶路,坐在马车上,九念心疼的看着拉车的老马说:“这马真可怜,一生都要被套牢束缚,就像女人被婚姻套牢,我情愿做一批浮尘野马,为流水里的落红而活,为草原上的太阳而活,终身不嫁。”
九念的脸红了红,低声嘴硬道:“我也不愿嫁给一个整天板着脸的郎中,可婚都定了...”
华言沉沉道:“谁定的婚?”
九念蹙眉:“你父亲和我父亲,我这里有信。”
她说着,从怀里掏信,却掏了个空。
华言见她着急的样子,挑挑眉。
不用想,定是父亲将她的婚书拿走了,她昏倒在药王府的时候,是父亲命人将她抬进来的。
“我的信呢?”九念见他如此淡然,眉头蹙得愈发紧了:“是你拿去了?”
华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阿九,你记住,你和我之间,再没有什么婚约。”
九念的眼中登时蓄起了泪水,委屈的看着他。
心里的痛一点一点的漫上来,从五脏六腑再到眼睛,所到之处皆如刀剜,她并非多么极端的女子,也深知阿言压迫了许多无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一字一句的听到了耳朵里,还是会痛得无法呼吸。
一番无望的对视,她忽然松懈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撑起身子来,道:
“没有...就没有吧...”她咬咬唇觉得心痛极了,疲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