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失重感过后,脚底下就踩到了实地。耳边的嗡鸣声随着后方缝隙口的闭合消失,却更觉压抑了。樊禅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皱眉。
这里便是那个她从未涉足过的世界。
一望无际的灰黑色,天与地浑浊相融,分不清交界。浓雾覆盖,风声呜咽,看样子像是魔界里某处边境荒原。她一身青白素色立在这片荒芜的灰蒙里,显得此般格格不入。
浓稠的雾气遮挡住视线,十丈开外便模糊不清了,各种难以辨别的气息复杂交织,即便开启了天眼也无法看透。她小心控制着,让自己融入这环境里,法力却也受到了某种压制,难以发挥出来。而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
樊禅向四周巡视了一圈,毫无头绪之下终于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粉色的布料。
当那片风骚的绣花绸子落入视线的时候,她难得地羞耻了一下,目光竟是有些躲闪。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翻遍了楼里,沾染勾月气息最浓郁的就只有这,这件肚兜了……
她一脸严肃,将它拿到鼻下深深地嗅了嗅,随即闭目,并指在额前缓缓划过,凝神感应片刻后睁开眼,向着一个方向御风行去。
若有若无的指引,很快就像被吞噬一般中断了,而所行之处,云雾散开,出现一片林子。奇形怪状的巨树拦在面前,每一棵都高耸苍劲,枝叶繁茂,像张开了爪牙的巨兽。
放轻步子穿过去,意料之外地,树林尽头竟有大片田地。而一个瘦长的人影正晃悠悠行走在田垄间,向着前边的茅草屋子。
不过那个背影……似乎有些面熟?樊禅凝眉,待仔细辨认清楚,一直沉寂着的眼底便浮现出了光亮。
“日出行耕兮,日落而归憩,拭我长剑兮,昔时惘矣……”拉长了调子哼着歌,田间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肩上扛着把锄头,俨然一副山野农夫的模样。
他唱着唱着,却忽然顿住,似忍无可忍般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烦闷地扔开肩上的锄头,扯下腰间的酒葫芦。正要往嘴里灌,却冷不防被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下一刻竟顺势一提,把他带进了草屋里。
“喂你你你干什么,我可是好人家的鸡精!”他吓得一阵惊叫。
“看清楚我是谁。”清冷好听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肩上的束缚也随之松开。
——感觉好熟悉!&三一个激灵,转头看去,果然是那神隐山的樊禅!
“樊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他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惊是喜了。如今魔界入口都禁封了,这人是怎么进来的?竟还找到了他这里,这,这简直……
樊禅却直接问他:“勾月现在怎样了?”
鸡三脸上的神情就这么僵住了,重新抓起自己的酒葫芦猛灌一口:“唉,公主她如今过得不好,被尊主软禁起来了。我被发配到这里种田,豹大他们也被贬去了其他地方,她魔界里的势力就这么解散了。”
果然如自己想的那样。樊禅眉头一紧,立即道:“带我去见她。”
“你不要命了?!!”鸡三却急得跳脚:“当初公主就是为了保全你才……”
“若我不去,她能说服魔尊改变心意,或者逃出来的机会有多大?”
“你……”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垂下脸沉默了。的确,那两种可能性……几乎都不存在。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闷声:“我听说,十天后公主就要和那摩飒成亲了。”
樊禅淡淡看着他,并不言语。
鸡三被看得不自在。虽然这事情会有危险,但他内心里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希望这人能够将公主解救出来的……挣扎许久,终究还是妥协了,一跺脚道:“也罢!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我如今被定了咒不能离开这里,但是可以给你画张地图,你照着走准能找到人。”
边说着边翻出纸笔开始快速地勾画标注起来:“公主现在就被软禁在翠烟山的崇幽宫里,那里至少有五百黑甲禁卫守着,你最好绕过这几处,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不一会儿,地图就画好了,他卷起来递到樊禅手里,神色分外郑重:“喏,交给你了……要小心些啊,公主她最怕你出什么事了。”
樊禅清冷的眉目里有几分动容:“谢了。”
“谢什么,你肯冒着性命危险来找咱公主,算是老鸡我当初没看错人,就凭这点,豁出老命也值了。好了不说了,你朝着这个方向直直走,行个七八里路程就能看见我画的那片湖。”他走到门口那儿指给她看。
樊禅顺着他所指,才刚迈开步子,身后又传来一声叫唤:“诶樊禅!”
回头看去,瘦小男人两只手拽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却是摆摆手转过了身:“算了,快走吧。你,你记住要小心些……”
……
与此同时,崇幽宫里——
“死燕子你得帮我啊!”勾月左右见没人,关上了门窗就转身拉住尹泊燕的手臂椅:“我受不了了,再不逃就要嫁人了!说什么十天后成亲,而且那摩飒今天就要过来,我才不想看见他!!”
刚才听见那几个侍女的对话她差点就当场炸毛,亏得还能冷静下来装作不在意。真是受够了,这两天想樊禅都想得快要疯掉,还得去见那什么摩飒,会把持不住把他打残的!
小白猫急得想挠桌子,身旁的美人却媚眼如丝,笑道:“跟你那未婚夫见一面又怎样,没准见到人家英俊潇洒就改变心意了呢~”
“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